老头在这附近住了少说有三十多年,没有亲人,每回来买的面包都是一人份,身边偶尔跟着一只?机械柯基狗。
他脾气古怪,嗜好巧克力豆,热衷于制造机械,机械臂和机械腿都是他独自研究后制造的产物。
听说那是因为二十多年前,他遭遇到一场绑架,在事故中绑匪砍断了他的手?和脚,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生理精神双重折磨。但后来老头还是挺过来了,并在警方的营救下成功回到主星。
随后他把?自己关在机械实验室里一个月,最终造出了堪称完美的一条胳膊和一只?手?。
毫无疑问,这样的卓越能?力,主星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而他的名字,面包店老板曾在某次听见过,是一个戴着帝国法院徽章的男人喊他:
安德森博士。
元老院末席的名字,正是【阿克·安德森】。
谁能?想到堂堂的圆桌会末席,帝国大名鼎鼎的机甲设计师,竟然会住在一个破破矮矮的小平房里,从隔壁邻居手?里讨面包吃?怕是随便拉个路人,对方都会说你神经病,元老院十二席里哪个住的不是豪华别墅,谁会住破矮房。
但偏偏就是如此,
而且这个特立独行?的老头,还故意把?芯片做成拼图的样式,一步一步指引他走到现?在。伊野并非是想扯进元老院的内部纷争里,但都走到这一步了,至少要把?该问的事情问明白?。
“安德森博士还活着吗?”
林佩目色深沉,凝视他没有回答。
他摆摆手?:“那我?换个问法吧,审判的时候,他本人会出现?吗?”
“伊野,审判的结果早已板上钉钉,他出现?与否都不重要了。这桩案子?的前身是由帝国法官和中央军团联合调查,安德森叛国的事实铁证如山,审判只?是为了让明面上的程序走完。”
“所以他承认自己叛国了?”
“……他从未否认过。”
伊野环着胳膊,若有所思。
随后对林佩说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话:“将军,否认其实并不代?表承认,默认两个字,会不会太草率了。”
“没有会在乎他是在无声抵抗还是默认。”林佩说出的话格外冷漠无情,“身为十二席,他早就应该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他真的没有叛国,就该为自己拿出证据。”
“你不能?要求一个无罪的人拿出为自己辩驳的证据。”
“但你可以证明他无罪吗?”
陷入沉寂。
这是个死循环的命题。
“陛下授礼已经定好,就在三天后,这是你更应该重视的事。没有权力前,不要轻易牵扯进元老院的事情内,很?多人的死都是不能?深究的。”
他看了眼时间:“时间到了,我?该离开了。”
林佩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转身迈开步子?。
但没几步,却倏然被再度叫住。
“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林佩拢眉,转过身时撞见青年如炬的目光。他于晦暗间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片拼图。
安德森博士最初交付的拼图,是一块多种色彩混杂的类似于泼墨画的东西,没有雏形,看不出画的东西的原委,但颜色很?亮,鲜艳,耀眼。
像是把?最美好的颜色都混进去了。
“这样的拼图,他把?三块给?了流浪汉,一块在皇家图书馆,还有一块在他最常去的面包店老板手?里。”
“我?相信这对他而言一定是重要的物品,但一个为了利益把?图纸交易给?联邦的叛国贼,会把?自己重要的东西交给?流浪汉吗?”
他不知道?安德森博士为什?么要把?拼图给?自己,但他站在这里,就没有理由装作视若无睹的模样,揣着拼图,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喜欢这样的易野。
人潮汹涌来来往往,偌大帝国主星的上空,是千千万万瞬息即逝的群星。
他们?相顾无言,林佩无声站立许久,宛如最终败下阵,回到他跟前。
“原来他把?这样东西给?你了。”
呢喃间,透着声声悠远的叹息。
没等伊野疑声探问,他伸手?从风衣贴近胸口的内袋里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指腹揭开,把?里面的东西放进伊野手?里。
“他选中你,我?感到意外,但也?不意外。”
试问他身处安德森博士所在的那个绝境,或许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眼前这个青年,看到他,总会让人联想到希望。
伊野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拼图,不知该说什?么,各种复杂交织的情绪最终成了一声哑笑:“安德森博士……不会一直在监视我?吧,所以知道?你会把?东西给?我??”
林佩摇头:“这是他一年前交给?我?的。”
这场拼图游戏的最初,是安德森将这块拼图以信件的方式送到了先?驱军团总指挥室的桌上。
那封信里,安德森预知到自己将命不久矣,但他已经年迈,无法和触目皆是的敌人相抗衡,于是便将自己毕生设计出的最卓越的机甲图纸全放进了这枚拼图里,交给?整个帝国内他唯一信任的人林佩。
同时信里还写道?:
【将军,我?共制作了9枚拼图,每一枚往后都会被我?赠予或藏匿,但终将有一日,拼图里的内容一定会重见光明吧。至少,我?是如此深切地?希望着。如果将来有人拿着拼图找到您,并且您认同他的品性和力量,那么,请您将拼图交给?他。之?后的任何选择,让他独自进行?,不要劝阻他,不要帮助他,并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