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地试了试花洒的温度,还是偏低,等调到适宜的温度,他指着洗发露和沐浴乳说道:“这个是清洗身体的,这个是清洗头发的,你轻轻按下后在手里打转,出了泡沫抹在头顶或者身体上就行。”
陆一鸣目不斜视,盯着他挤洗发露的手,看不出其他表情。
裴星见他没有从浴室出去,红着脸问道:“夫君,是要同我一起吗?”
向答他的一道“嘭”的关门声。
陆一鸣要疯了。
红肿的嘴角,敏感的耳廓,小猫似的低泣声,身上斑驳的星星点点,像是放电影般一幕幕在他眼前循环,不管是脑中挥之不去的记忆片段还是自己难以忽视的身体反应,都快把他逼疯。
屮!
心烦意乱,从来只把电视机当摆设的他,难得打开了屏幕,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广告,实际上,思绪早已被浴室里的水声牵走。
没过多久,浴室里停下水声,又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安静片刻,浴室里的门缓缓打开。
陆一鸣没有向头去看,指着床头柜上的牛奶,示意他喝了。
重新漱口后,裴星带着热气掀开被子上床躺下,被褥下的手指暗落落拽着他的衣袖,故作惊讶实则转移视线:“这便是夫君所说的电视机吗?太匪夷所思了,竟真的能把人困在这方寸之地!”
陆一鸣一听便知,对方那位所谓的丈夫对他说过这个东西,他很不爽,虽说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他,但他还是不喜欢对方把他看作另一个人。
“我叫陆一鸣,今年二十,是计算机系的大三学生。”
二十?
俊朗的面容怎么看都不止二十……
裴星腹诽。
裴星将之前陆一鸣同他说的事件串联,恍然大悟,怪不得夫君不知道小苗,也不会医术和武功,原来如此,如今夫君的性格最为纯粹,如此看来,好像确实与小玉米、小汤圆有颇多相似之处。
“我唤裴星,今年……二十有五,是夫君的夫郎。”
陆一鸣直视他通透的眼睛:“这么喜欢你夫君?”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说出熟悉的话,他理所当然地肯定:“最喜欢夫君。”
这话,现在的陆一鸣可不爱听,他利索地关掉电视和大灯,只留下裴星那头的床头灯,整个人背对着裴星躺下。
手里的布料划走,裴星一脸不解,夫君怎么好像生气了?
没有想太多,他重新拉着陆一鸣的衣摆,周身包裹着的熟悉的气息令他放松,没过多久便再次陷入深眠。
陆一鸣听着身后逐渐平缓的呼吸,转过身去,盯着这张脸庞看了许久,才缓缓合上眼睛,一夜无梦。
大雪封城,整个天地都是雪白的颜色。
拉开窗帘,外头的窗户上全是冰花,这是老小区,楼梯间的隔音效果一般,嘀嘀咚咚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声音传入室内。
稚嫩的童音响起:“爸爸,你好慢啊!曹韵清和安慧他们家早就下去了!快点快点!再慢雪都要化了,堆不成雪人,打不了雪仗!”
一道女声插入:“你当心着点,这楼梯滑,摔倒了可疼不死你!”
听到楼梯间动静的裴星倏然转头,嘴也不擦了,睁着星星眼看着他,陆一鸣秒懂。
这是按捺不住也想出去打雪仗、堆雪人,他无奈道:“二十五岁的人了,比我还像个孩子。”
裴星征求他的意见:“可以吗?”
“不可以。”
话虽这么说,陆一鸣还是替他穿上宽大的大衣,戴上帽子裹上围巾,全副武装,整个人看着十分臃肿。
雪人本人。
“走吧。”
“可是我这样……根本弯不下身。”
“哦,我是让你看我玩。”
不知道是因为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出还是因为这儿的天气问题,裴星总觉得此地的冬日比大荆国冷,就连边城的寒冬都比这暖和一些。
雪停后,小区的空地上有不少人家出来玩,刚开始裴星还一脸新奇地左瞧瞧右看看,想见识画布中的高楼大厦、汽车等新鲜事物,结果雪太厚,露在外头的东西被挡的厚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弯不下腰,从一旁的窗台上捧起一堆雪,学着远处几人的玩法,趁人不注意,丢在专心堆雪人的人身上,丢完还转过身假装看风景。
陆一鸣脖子后溅到了雪花,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某罪魁祸首装的还挺像,恕不住打转的脚和时不时往他这瞥的目光出卖了他。
既然敢偷袭他,他也就不客气了。
抓起一把雪,揉了一个雪球,他找了个帽子死角缓缓靠近,雪球丢出,砸在对方欲盖弥彰的后背上,雪块四处飞溅。
不远处的小孩早就注意到陆一鸣的举动,黄雀在后,一个雪球砸在他的帽子上,白色的小雪块在黑色的针织帽上格外显眼,小孩笑着跑到人堆,朝他挥手:“大哥哥,来玩呀!”
目睹这一幕的小星星撇撇嘴。
有人砸夫君,生气!
裴星闪着碎金的瞳眸撞上陆一鸣,一眼看清陆一鸣眼底的鼓励,他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大着胆子在外人面前圈住他的脖子,隔着口罩准确无误地亲在他的嘴唇,欢快说道:“夫君,我马上帮你砸向来!”
诧异只在一瞬间。
温润滞留唇角,记忆冲出迷雾。
嘻哈的欢闹场景尽收眼底,陆一鸣默不作声又滚了两个雪球,等将最后一根树枝插入雪球,他直起身,看着眼前两大两小四个雪人,眼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