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1 / 1)

白七绝轻轻推开他的手臂,飘然入前厅,一旁自有仙娥伺候茶点,三人分别落座。

安歌将手中的画轴和折扇放在榻几上道:“旁人托我带给你家灵均的。”

白七绝抬手打开画轴,只见一头威震八方的白泽神兽跃然纸上,神韵灵气兼具雅性,眼神威吓中带着些许青涩稚气,活脱脱便是白灵均的翻版。

他微微蹙眉一瞬,淡然一笑卷起画轴,缓缓的道:“玉衡宫廉贞星君下界辅佐人皇谢氏,数数年岁还有五十六年才能回来,待他功德圆满返回上界,我再带小儿上门道谢。”

他淡然一笑收起画轴,抬眸看向安歌问道:“你多久没见过鸢霞了?”

安歌目光微垂,斜勾唇角,道:“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白七绝痛心疾首的看着他道:“你们一个是我二弟,一个是三妹,她一心痴慕于你放弃修炼为你生下一子一女,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可她并非我心慕之人!她做这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本大爷可有逼迫她半分!我是看出来了,她是你的金兰义妹,我倒是自作多情插了一脚,既然你如此心疼她,何不纳了她!”安歌一拂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花团锦簇的屏风后缓缓的走出一个女子来,身披霞光的女仙丢了魂一般面朝门外,她眸光闪烁着,也不转头,就这么木然的看着门外越行越远的那抹玄紫身影。

“他就这么厌恶我?”问旁人也是问自己。

“鸢霞。”白七绝伸手想要安慰她,却又发现,在这情景下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自讽的笑了笑,转眸看向谛听问道:“佛国能度愚痴,为何却不能度浪子?”

谛听捻着颈上的佛珠,久久,回道:“他,除了自己谁也不爱,望你早日回头。”说完,他轻叹一口气,拜别了白七绝。

冷风吹过,鸢霞衣衫翩然而飞,她的神情脆弱又坚强,隐忍着双眸的酸涩,道:“若流染还愿意娶我,但凭大兄做主。”

白七绝是真心想要为她撮合婚事,可却是希望它心甘情愿而非如今负气冲动。

“鸢霞你要想好,你可知这话的意思?”

鸢霞勾起一侧唇角,笑着答:“痴迷了这许多年他仍不喜我,现在连我的孩儿也厌恶我,若再不醒来,恐怕连我自己都要恨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的眼泪仿佛闸水泄流一般的淌了下来。

“这三界美人如云,我从前只当他没有看够,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同的!我是与众不同的!待他看够了繁花锦簇,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们一家四口过逍遥日子。甚至他当众对攸宁女君下跪求婚也不相信他心不在我,今日才明白,才明白,他根本从未对我有一丝情义啊!”她呜呜咽咽,前言不搭后语,伤心欲绝的几乎是哭喊着说了这一番话。

“大兄!鸢霞好委屈...”

“他为何不早早与我挑明,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白七绝心痛不已,缓步上前,揽过她的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莫哭,莫哭,从前你被他那身俊美皮囊遮住了眼,看透了就好。流染是我族中才俊,他一定不敢委屈你。大兄答应你,一定为你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

谛听飞身出了白泽仙宫,安歌正在云上等着他。

一身玄紫的衣袍在镰月下散发着淡淡的华彩,他略垂着头,目光正在阴阳交错的暗影处,双唇紧抿着,闻听谛听赶来,他抬眸看向他。

谛听看到了,这一瞬间,他的神色黯然。

“磨磨蹭蹭,快点。”

谛听眉梢微动,问道:“急什么。”

安歌蹙眉道:“储物袋不见了,还不沿路找找,别暮的肉身可不能落空啊!”

谛听道:“方才你说那话,便是给鸢霞元君听的吧?”不是他妄自揣测,而是方才他那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安歌嘴角微微向下,问道:“我曾喜欢过她,现在不想她再为我荒废年华。”

“为何不能好生谈谈,偏要如此伤她?她毕竟是你两个孩儿的母神。”

安歌长叹了一口气道:“她性子太拗,说不通的。我早就与她言明,除了别暮,我不会另娶他人,即便是她也不行。”

谛听撇嘴道:“莫要故作深情,本座看得到你的心思。”他缓缓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娶的,是仙魔共主和那消失已久的界魂。”

安歌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愤而转身道:“快找储物袋吧!真傻,本大爷傻透了,笨狗岂会懂得何谓真情,对狗弹琴比对牛弹琴还要傻。”

“诶!蠢猫,方才你对白七绝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同意帮你找储物袋了?”

“真想知道?”安歌勾唇眯眼邪魅一笑。

谛听心生不好的预感:“说。”

“本大爷说,谛听大神作情诗千首,誊于笺上,暂放在我的储物袋中,若此物流传出去,啧啧啧...”

“安歌!”

安歌早已做好了准备,转身飞身而去数百里:“情诗千首...哈哈...”得逞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下,久久留有余音。

西方异界的荒地,阿醉脱下一袭红衫,将玄武精血涂抹全身,盘膝坐在草地上。

沾满玄武精血的玉简轻轻的抵在额头上,一连串咒语如同双双铁拳击打着她的神魂。她紧咬着牙关,一声痛也不喊。

这痛觉越来越强烈,忽而,她全身猛然一震。一声嘶吼惊便四野,她全身的经脉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扯断了一般,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小小的仙葫脱体而出,“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玄武真骨在淡淡的红蓝相间的光芒包裹下升到半空中,阿醉感觉灵体被扯碎了似的,这种痛,像是千军万马轧着她每一根骨头,在这无情的撕扯辗轧之下,她的面容扭曲变形着,真骨颤抖着,光芒乍现,垂在她的头顶。

在漫长的煎熬中,阿醉渐渐的感到麻木,痛到麻木,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她本是天地间生出的精怪,她向往自由无拘的生活。

一群好友,两板大斧,三杯水酒,天地任她徜徉。

真心实意与他们相处,只做个简单的厨娘,在那蜉蝣客栈中为三界之人烹食,这样的生活,她是否已经得到了?

那个在危急关头将她支开,独自面对玄清几乎被打得魂飞魄散的攸宁,她那么信任自己,即便知晓她受命于释天也不愿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