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长老一挥掌道:“她只诅咒了凤公子一人,大家莫慌!剩下的几个鲛人离开水便不能使用法术,大家不必害怕!”
这个疯狂的夜晚,申屠凤终于感到后悔了。他一时的贪婪,以族人生存的名义产生的贪婪,将族人推入了更加罪恶的深渊,也将这几个鲛女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洪流。
他双膝跪在地上,行将就木般的脸上纵横着浑浊的泪水:“放了她们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补齐大家的损失,放了她们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不能放!如果将她们放回去,她们一定会报复的!”
一个大汉把心一横道:“绝对不能放!”
祭司笑着道:“快将凤公子扶回去歇息吧。”
“是!”十几个寨民一拥而上,将申屠凤抬了起来。他用尽全力的挣扎,怒吼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为了防止鲛女逃跑,寨民为她们单独造了一所房子,将重重的锁链一头埋进地基一头焊死在她们的腰上。
她们可以在这所房子里面自有行动,却不能跨出房间一步。
圆形的石片打磨成纺轮,中间一柄短杆,这样简单的器物便是她们纺织鲛绡纱的纺车。终日在这房间中,卷绕捻合丝线。
炎炎夏日连绵不断的细雨整整下了十几天,房间中密不透风热的四个鲛女薄汗沾衣。
月白色的薄纱衣裳紧贴着脖颈,一动便是满身的汗水,粘腻的让人浑身不自在。寨子里的泼皮素日便爱游手好闲,这日也不知怎么便逛到了鲛女纺织的房子附近。
满脸麻子的粗汉子调笑着道:“都说鲛女貌美世间罕有,性情温顺柔和,那日她们被抓到这里一直都是捆在麻袋里也没看清楚,不如今儿进去看看?”
矮个儿的小子道:“祭司说过,除了来取纱和泣珠的人,不让任何人来看鲛女。”
高个儿黑脸的壮汉道:“我们便看一眼又怎么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眉眼一转便达成了共识,悄然来到了糊得严严实实的纸窗边上,也不知是谁先戳了一个小洞,三人争先抢后的朝里面看去。
四个鲛女,环肥燕瘦,高挑苗条的有,娇小美艳的也有,特别这几个鲛女只穿着薄衫,又因为太热了,便将发丝盘在了头顶上,他们眼看着,汗珠顺着而后流下来,隐没在半立着的领口之间。
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麻子低吼一声:“干!他奶奶的,死了也值!”
说着,他一把抓破了窗纸,单手一撑窗框,破窗而入。
四个鲛女立马感受到了危险,阿蓼一把将纺锤拔了下来,站在三个姐姐面前,怒目而视道:“谁敢过来,我就戳死谁!”
两人随后跳窗进房,三人低笑着,不由分说的扑向鲛女。
鲛女本就柔弱,此刻法力全无,哪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哀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寨子,众村人生怕鲛女逃跑,纷纷朝着房子这边跑来。
第四百二十章 人间地狱
满地破烂的衣衫,鲛女身上莹白的肌肤刺痛了寨子里男人的眼睛,申屠凤匆匆赶来,见这一地的惨状不由得怒从心起。
“你们在做什么!”
麻脸提着裤子站起身来,意犹未尽的看着鲛女笑道:“凤公子,这鲛女滋味不凡呐!”
“畜生!”他颤颤巍巍的指着麻脸。
祭司终于姗姗而来,他心间也是一惊,接着,面色如常的道:“都散了吧,散了吧。听凤公子的,往后谁也不许来这里。”
申屠凤哪能信他们的话,将祭司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将她们放了,否则,我定要将你们绳之于法!”
祭司捋捋长须道:“凤公子别急,这些鲛女说白了也不过是畜生罢了,你若是喜欢,便带一只回家去,此事全当做没看到,大家都是同族,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
申屠凤蹙眉一瞬,轻咳了几声,面色微微泛红,他咬着唇道:“我再说一次,放了她们!”
祭司回道:“不能放啊,放了她们若是回来寻仇,我们整个寨子可就遭殃了。凤公子,我们尊您敬您,您若是实在要主持公道,那我们对您也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您想清楚了。”
申屠凤久久沉吟,指着年纪最小的阿蓼道:“我要她。”说完,转身踉跄的离去。
祭司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张罗道:“听到了吗,快将那个小鲛女送到凤公子家,对了,那铁链一起埋进地基,不可敷衍了事。”
那一天夜里,红发鲛女用纺锤刺死了一个悄悄潜入房间的男人,用那根沾满肮脏鲜血的纺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那日开始,不时的便有寨子里的男人结伙悄悄的去鲛女房中,凄厉的哀叫声逐渐变成了木然的顺从。
一年之期?便也不必再提了。
阿蓼每每看着申屠凤时,总想起那日他在船头指挥寨民抓捕她们的样子。他行将就木枯槁如枯枝一般,总喜欢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就像她是个玩偶一般。
她恨他,她不肯让他死去,只要见他病重不能起榻便用自己的血来喂食他,努力的为他延长寿命。若世上真有以救人来报仇,她便是一个吧。
幻境之中,申屠凤转眸看向阿蓼,微笑着道:“终究是我害了你们,若我当初将刘五杀了,便没有这些事情。我的确曾经贪心过,也想要救你们,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
陆离手臂一挥将他们带出了幻境,阿蓼还在想,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申屠凤。
伤害,是可以抵消的吗?
陆离微微垂眸,缓缓的道:“善恶有报,福祸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贪婪与欲望已将此寨拖入地狱,此地已非人境,便离此境如何?”
阿蓼轻笑一声,转眸看向申屠凤:“你说呢?”
申屠凤微笑着抬手,想要摸摸她顺滑的头发,只是那手搁在半空却怎么也无法安心的触及她。
陆离素袖一挥,将阿蓼腰上的锁链打开,道:“十载已至,再不回海中,你可知你会如何?”
阿蓼垂眸看着地上锁链:“多谢仙人为我解开锁链。此间善恶是鲛族与人族之事,可否由我亲自解决?”
他本就不该管凡人的事,但见阿蓼平静至极的模样,心里却又有些不想就此放手。
另一边攸宁站在浮云之上看着下面的小船渐渐灌入海水,船上的凡人一边手忙脚乱的往外舀水,一边呜哩哇啦的嘶声怪叫着表达着心里的恐惧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