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缠微微蹙眉,看向他:“你有何事?”
王知一时间木讷的挠了挠头,八尺高的壮汉说不出话来。
情缠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转头就要走。王知赶紧追了两步,道:“我住在南街三巷,你,你...”
他想说,你要是不喜欢在皇宫里,可以来他家里。但终归是有胆的,也怕被内监听见。
情缠唇角闪过一丝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住哪里与我何干,我已经说了许多次让你滚远些,你是没长耳朵吗!”
她说话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分明是故意扬高了声音的。这一句话,就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了他心中。
情缠走后,王知的日子又回归到了从前。杀猪,卖肉,最近嘛,又添上了一件,就是不停的见媒人。
他打算娶一房老实能干的媳妇。
王知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在了,就他这么一个人,有手艺,有买卖,在南街这地界也算是过的不错的,媒人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个姑娘给他相看,每一次他都是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能作罢。
这年刚过了年,宫里传出了消息,说当今陛下遇到了刺客,身负重伤。
一时间,他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肉也不想卖了,径直走到皇宫附近,和守门的侍卫攀谈了起来。
用尽了浑身解数,送上百十来个大钱,侍卫总算是吐口,说了一个更加让他震惊的消息。
侍卫的原话是:年前在淮水河畔带回来的那个花魁娘娘,受了陛下的恩宠,身怀有孕,但却不知感恩,在陛下最高兴的时候,刺了陛下一剑。
陛下念及她怀着身孕,没有将她就地处决,可太后娘娘不干啊,将她的孩子打掉了,打算交给刑部判决。
陛下得知此事,和太后娘娘大吵一架,最后偷着将花魁娘娘送出了宫,太后娘娘得知又派人出去抓,到现在还没抓到人呢。
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发了疯一般的到处去找她,三日三夜,他找遍了城里城外。他怀里揣着全部的家当,一共五十两银子。
他想把钱给她,让她快点走。
仅此而已。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忘不掉,那日和她分开时她说的话。
他这样的人,恐怕连给她钱的资格都没有吧。如此,仿佛一盆冷水,从上至下泼了一身,跌跌撞撞的回了家,喝了一肚子冷水,躺在炕上睡了起来。
半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迷迷糊糊的下炕,院子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娇小女子。
她带着帷帽,几乎遮住了整个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握紧了拳头,不能再被她看不起,那便,假装不认识吧。
打开门,情缠抬头看向他,蹙眉红着脸道:“我落难了,能不能借住你家几日?”
他想问,你认识那么多高贵的富家子弟,为什么来找自己呢?但又一想,她那样骄傲的人,若非没有办法,也不会求到自己这卑贱之人面前吧。
“是个婆娘?”
情缠眉梢一挑,这人不认识自己了?她下意识的要离开。
却听那人道:“进来吧。”
天知道她走进门里的一瞬间,他有多么高兴,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回他不会给她机会辱骂自己的!
她进了门,他出了门。
秦淮河畔,丝竹声声,轻歌曼舞,他来到熟悉的楼子前,托龟公找到了鸨母。
当时皇帝带走情缠时,压根就没想到她的卖身契,现在他要将卖身契买下来还给她,让她彻底摆脱过去。
五十两银子,买一个将死之人的卖身契,鸨母几乎没有犹豫,将情缠的卖身契给了他。
“王知啊,情缠是个骄傲的人,你可,可别逼她。”
王知憨厚的笑了笑道:“连皇帝都不能逼她,我一个杀猪的能怎么样。”
回到家里,情缠做好了饭菜,他却只将刚买的高价红糖和卖身契放在桌子上,然后假装看不见她,倒头就睡。
情缠看着那一小包红糖,她何曾因为这么贫贱的东西热泪盈眶?她收到过千金难得的金钗玉簪,受到过才华横溢的情诗美藻,但,却从没有一个人给她如此暖心的感觉。
再一看那装在信封里,干净的不染纤尘的卖身契,她转头看向背对着她的高大男人,不禁一笑。
她缓缓的撩动衣带,轻轻的躺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身上,轻声问:“你买了我,现在该行使你的权利了。”
“臭婆娘,滚开!”
她咬着下唇,起了身。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故梦咏心
一眨眼,小半个月过去了,他对她态度依旧冷硬,就仿佛不认识一般,她也已经习以为常。可今日,他让她离开了。
“你说的让我走,你可别后悔。”
王知鼻子一酸,八尺高的大汉,竟然委屈的想要哭,怒气冲冲的回道:“让你走就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
情缠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竟笑了出来。
“好吧,我天亮就走,我这一走便是山高水远,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王知心里一颤,像是斗败的公鸡似的,坐起身子来,道:“你还想说啥?”
“王知,当初是我说错了,不是你不配叫这个名字,是他不配。”
王知一时间红了脸,挠挠头道:“我是个粗人,不该叫这名字,你没说错。”
“不,你比他们都高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