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下了寒气,陶彦青有些冷,他紧紧抱住双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忽然肩上一暖,陶彦青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一转头便看见凌恒站在他身后,而他肩上的薄毯正是对方刚放下的。

“大晚上的怎么不睡觉?”凌恒在陶彦青身边坐下,见陶彦青不答话,又迟疑道,“你该不会是睡不着吧?”

陶彦青被说中后有些气恼,但他只气自己,没对凌恒发火,转过头去不说话,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很轻。

“还生我气呢?”凌恒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自己活该,不过该哄还得哄,说句话的工夫,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包东西,泛着香甜的气味。

凌恒献宝一样递到陶彦青面前,声音里都带上了雀跃:“你看这是什么?”

陶彦青瞥了眼,又凑近些看了眼,他的眼中有一瞬间的亮,很快被掩藏,他说:“哪来的杏仁酥?”

“我特意给你买的啊。”凌恒理所当然,他拿起一块吃了口,果然很香,“本来是想买来跟你讲和,不过现在先给你道歉,你今天都没好好吃饭吧,来,张嘴。”

陶彦青并不理会他,自顾自拿起一块,有些诧异,他以为凌恒这般性子,能主动道歉已是奇了,居然还有第二次。

陶彦青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杏仁酥?”

凌恒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每次去娘那里,你吃这个最多了。”

陶彦青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偏偏凌恒完全没察觉到,杏仁酥压下了他心里的苦,犹豫片刻后,陶彦青道:“那好吧,看在杏仁酥的份上,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陶彦青起身进屋,他再次出来时,手中端着个木匣子正是凌恒丢失的那一只!

凌恒顿时开心得说不出话来:“我、我还以为……!”

“本来是扔了,”陶彦青把匣子递给凌恒,解释道,“但是看你那么紧张,我就让人找回来了,还好东西都在。”

今日凌恒在书房对他发脾气之后,陶彦青就赶紧让下人去找了,只是方才不想与凌恒多说话,才没有立刻拿出来。

陶彦青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原谅,而是真的不想再管凌恒了。

凌恒无所察觉陶彦青的心事,此刻失而复得,心下美滋滋,连忙打开,一一确认他的宝贝。

他大大方方同陶彦青介绍说:“这个是我爹帮我改过的陀螺,我当时靠这个可是南街第一!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燕子风筝,飞得特别高,可惜后来掉到树上坏掉了,我就只留下这个翅膀,很漂亮吧?这个是我自己用小刀刻的小人,是不是刻得挺像的……”

陶彦青却不答话,他被匣子里的一个物件吸引,他伸手把那物取了出来,那是一个木头面具,上面的颜料已经褪色不少,只有他手掌大小,想来是孩童饰物。3301,㈢949㈢整理

凌恒道:“噢,这个啊,是我小时候戴的,你想要?送你!”

陶彦青摇摇头,觉得有些眼熟,又想或许面具大抵如此,便放了回去。

匣子里东西不多,很快翻到底,凌恒心情大好地关上匣子。

等会,怎么好像少了点东西?

“我的春宫图呢?”凌恒气鼓鼓地问。

陶彦青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起这些而不觉得害臊,气道:“古人云‘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没事少想那些!”

凌恒听不得一点之乎者也,不过他今日纵欲惹怒陶彦青在先,他的宝贝失而复得在后,现在他得了便宜,可不想再惹陶彦青生气,只嗯嗯敷衍,把他的匣子收好放到一边。

再说,他都有陶彦青了,那些图文根本及不上他万一。

“好吧,听你的。”凌恒乖巧道,又把杏仁酥往陶彦青面前凑,“再吃点吧,今日是我不对,别生我气了好吗?”

陶彦青看凌恒认错态度良好,道:“你今天是有些过分,我打也打了……以后不管你还不行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嘛?”凌恒一着急,说话声音大了点,被陶彦青瞅上一眼,又变得像小狗一样乖顺,嬉笑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陶彦青往一边躲,凌恒就往他身上凑,没有情欲的意味,只是单纯的亲热,说什么“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你打我吧”。

此情此景,陶彦青心下一软,恍惚觉得事情或许不像他想的那么糟,他试探道:“那你从明天起好好读书,可以吗?”

“哎?!……”凌恒没想到陶彦青会用这招,无奈话已出口,又耍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上一盏茶我就困得跟什么似的,读那策论也是读五章忘三章,我本不是读书那块料啊!”

陶彦青只幽幽道:“你刚可是说了什么都可以。”

“好吧,我欠你的。”想来还是给陶彦青道歉为上,凌恒一点头便答应了。

月亮已挂上中天,陶彦青掖了掖上衣,有些冷。

凌恒已是呵欠连天,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读书,快睡吧。”

陶彦青却并未起身,凌恒喊他,他也只说还睡不着,让凌恒先去。

凌恒左思右想觉得奇怪,本来人都躺下了,一想到陶彦青还坐在廊下,便怎么都睡不着。

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该不会他,不敢独自睡觉吧?

思及此,凌恒觉得自己愈发罪孽深重,想来是今日蒙住他眼,让陶彦青不敢闭上眼睡觉了。

凌恒起身,再次来到陶彦青身旁,热情地说:“你别怕,我陪你睡。”

“我没有!你别!”陶彦青想解释,但已经晚了。

凌恒懒得多说,一抬手直接把人横抱起来,陶彦青呵斥无用,只得抓住凌恒胸前的衣服。

这次凌恒把人放在床上的动作温柔许多,他先是把陶彦青放在大床内侧,吹了蜡烛,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这床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两人睡上去也并不拥挤。

陶彦青往里缩了缩,撑起身,警惕地问:“你上来做什么?”

凌恒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了我再睡,好不好?”

“那、那好吧……”陶彦青这次妥协得很快,闭上眼前不忘提醒,“明早记得读书啊……哎你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