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出后他又似乎有些尴尬，手指微蜷着，语带犹豫，像是在解释自己这一番举动：“我之前见街边卖花的小姑娘卖得挺好的，结果今天来没看见她。旁边的婆婆看我在那，去自家花园里剪了一朵……但是她不肯卖，只给我一朵。”

顾淮好面子，甚至都不愿意说出“旁边的婆婆是看他可怜”这等实话。

“送人只送一朵花，会不会太寒碜了……？”

我用下巴轻轻蹭着花瓣，闻言笑道：“不会。”

顾淮盯着我发怔片刻，后又甩甩手，绕回去拉开了驾驶座车门。

……

顾淮带我到老城区绕了几圈，随着太阳不断偏西，他的神情也逐渐严肃，紧锁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神情发笑：“你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他摇摇头，还是下意识否认。

也是，早上临时起意，兴致勃勃地要带我来个地方，结果事先没做好功课迷路了。对顾淮来说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他哪里肯认？

我在一旁笑出了声，他这才发现我的异样：“难道你知道我想带你去哪？”

“我知道。”我转过头对着他笑。

其实从一开始他开往老城区，我就猜到他想去哪我们以前的学校但抱着一种看戏心态，我没说，谁知他走着走着，我差点也被他绕糊涂了。

他有很久没回来过，那么多年都待在国外，城市里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概不知。我们那时的中学也早已合并，搬到了如今的临江的海滨长廊处。

我很难摸清顾淮想要带我回到中学的意图是什么，但无非感念往事、叙叙旧情。

我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也乐意陪他走这一遭看看老师们也是可以的。

他拉着我闯进多年前的记忆中，却未曾思考过此番前去，是否会贸然惊扰到那些尘封物事。

比如那段我不愿回忆的日子。

那天在KTV，顾淮拿着麦要我唱当年那首歌，我忽然觉得，似乎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他在老城区那个学校留下过颇多遗憾，而现在的他想一一弥补。

然而我不需要同他一样去弥补一些遗憾。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好现在的生活就再好不过。

比如今天，我很开心。

……

其实生活中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随处可见，并非得是顾淮热衷的、刻意营造的浪漫。比起高定的香水，我更喜欢今日那一枝婆婆从花园里剪来的花。

沾满水珠的、绽开的月季。

思及此处，我低头拿起那株粉白色的月季，就着车窗外悬空的落日和飘浮的云，按下了快门。

本来想应景一下的，奈何一忙完抬起头来就521了。

顾总虽迟但到，也送花了。

37.笨蛋

我们到校门口绕了一圈，原因是没有提前说明，保安不让进，临时联系当年的老师又太过突兀。

我笑他今天白绕了半个市区：“你真是临时起意的一大代表。”

说好要回母校到却被拒入，到最后只能在周边走走。今天的各种突发状况似乎都在跟顾淮作对，他却是不在意，快到晚上的时候拉我去学校门口的一家馄饨店吃饭。

他拉我的手拉得很紧，我不适地往回抽手，他却收得更紧。恍惚间我觉得他这种抓法，就像小朋友找到丢失很久的小熊抱枕一样，怕再一松手，又会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然而我并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抓着。

很痛。

……

我下车时把那朵月季也带上了，到了店里没地方放，顺手将花搁到了桌上。

老板端着馄饨汤路过时热切地打了声招呼：“呦，这么漂亮的花扔桌上啊？”

过分自来熟的老板音量一点也不收敛，愣是把店里不多的视线吸引过来。

顾淮看见我手足无措的样子，把花拾起来，插进了已经没有筷子的圆筒里。

那店主见状，扭头对老板娘笑呵呵：“我下次也给你插一朵，小年轻挺会的。”

我被老板的调侃惹得脸热，又不敢让他别说了，干脆低下头去。悄悄抬眼时，见顾淮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似的，盯着我的神情发笑。

经过这段小插曲，等菜的间隙倒也变得没有那么久。

我用手拨弄着花枝，一边听顾淮讲他的恋爱史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到了这里，似乎是因为方才店主跟我们聊起年轻时追女孩子的经历。

多嘴的老板被他老婆给叫去后厨了，这下桌前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那会喜欢过一个人……”顾淮在灯下用手轻叩桌子，还特意强调了一句，生怕我误认似的，“不是你。”

“一个负心汉是吧。”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是。”

顾淮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幽怨：“当年考完我要出国……有个笨蛋前一天晚上答应我来送机，结果我等到飞机起飞都没有见到人。”

顾淮后来转到了高中国际班，没在我们班上课，但是同学之间打交道不比以往少，也算是半个班里人魂是班里的那种因此在毕业后，得知他要出国，特意在前一天晚上聚齐了为他办了个“送别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