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自后打来,身上淡淡的寒气,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沉寂了片刻,周迟忽然嗤笑出了声音,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脚边忙忙碌碌的段煜,轻声说:“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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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什么破天气!”

路上结了冰,格外湿滑,祁阔开车都急躁了起来,手指无节奏的敲着方向盘,开着开着,他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

“车开着真不痛快。”他啧啧两声,只感觉很笨重,也没什么推背感,和自己之前那辆跑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瓢泼大雨浇下来,狂风乱起,声音有点像鬼哭狼嚎,树叶被摔打在车窗上,劈里啪啦像是即将破窗而入。

祁阔不停的给周迟打电话,对方怎么也不接,他一挑眉毛,心里也起了几分异样。

这很不对劲,之前周迟会直接挂断他的电话,提示音是“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现在是“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祁阔之前也没分辨出其中有什么不同,后来被周迟挂电话挂多了,也揣摩出了其中的异常。

“算了,差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他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心想估计周迟在忙其他作业。

这次回学校,他多了几分硬气。他知道周迟一直不把他当回事儿,他除了年轻有劲的肉体,能把周迟在床上操的一口气喘成好几口,还特别舔之外,确实在那种老男人跟前没什么胜算。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打算好好跟着老爹老叔干,正儿八经拿自己挣的钱去给周迟买东西。

这样想想,祁阔心里还挺美的。

周迟老骂他疯狗野狗,反正他就是当狗也要把周迟叼在嘴里,去哪里都叼着,护食的很,谁敢来抢他就要把那个人咬烂撕碎。

开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收到一条短信。

他漫不经心的把手机捞过来。

看见屏幕上的信息后,祁阔的瞳孔猛然一缩,脸色骤变,脸上的得意昂扬消失了个彻彻底底,浑身的寒气逼人。

雨下的愈发滂沱,高速上的车辆飞驰而过,他突然觉得脑袋发懵,胸膛一起一伏,几乎有点无法思考了,脚下油门加重,打了转向灯后超了一辆一辆的车。

周迟......他眼中赤红,从喉口逼出了一个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身旁挤进了一辆车,似乎和他同样紧迫,祁阔侧目望过去,双手急急打了方向盘,轮胎打滑,仍然是被那辆车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

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响,黑色奥迪被撞进了高速围栏上,车头深深凹了进去,即将冒出的火焰又被大雨浇了下去,淡淡的白烟飘到空中,味道刺鼻难闻。

“嗬嗬-”

安全气囊狠狠弹在脸上,祁阔被撞得喉口的血腥味不断朝上翻涌,脑袋上疼痛难忍,眼前一片血红,想从副座上把手机捞过来,手指艰难的动了动,却浑身无力。

车窗玻璃碎了个彻底,冷风夹着冰晶吹过来,雨水浇进去,把他脑门的鲜血冲了个干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半睁着双眼,浑身都冷的发抖,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在消失。

他喘不上气,每呼吸一下胸口都生疼,像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渣渣。

他脑子里忽然呼啦呼啦闪过无数片段,十分绚烂,难道这就是那什么走马灯?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祁阔还有心思去胡思乱想。

这种时候他回忆起周迟,不再是那个冰冷无情,对他很差很差的人了。

可能是人之将死,给他的回忆都渡了一层柔光滤镜?

他脑子里自动虚化了所有人,小小的地方只剩他和周迟。

脑子里的那个周迟,虽然脸也很冷,脾气也很差,动不动就会拉黑他的微信,但只要他黏黏糊糊的凑上去,亲两口,再哄两下,说几句求饶的话,两人的关系就恢复了。

周迟会柔和的摸他的脑袋,很自然的和他牵手接吻,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睛,他几乎要溺毙在这份独他一人的温柔里,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后来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狂风乱作,把他的回忆都吹得七零八落,祁阔想的脑袋都痛了,眼眶红了个彻底。

再醒来,他会告诉周迟,他已经被老爹赋予了重任,已经和那群纨绔子弟截然不同了,就放心大胆的和他在一起吧。

如果他能醒过来,他再也不会咄咄逼人非要周迟给他一个回答了。

那份十八岁的礼物,后来他怎么想怎么敷衍。

“周迟。”祁阔已经没了所有力气,声音低像是从喉咙口的一声叹息,他说:“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给你再补一份...”

所以保佑我一定要活下去,他闭上了眼睛。雨水砸在脸上,眼泪一样划过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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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煜哼哧哼哧把杨启搬到墙边,并没有回答周迟的话,蓬乱的发丝里,一双眸子里亮的惊人。

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他开口:“周迟...这种人一直骚扰你...你也很困扰吧...”

“太可恶了对吧,这种脑子里全是性的家伙...看了就想让人捅死...干脆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威胁到你了吧...”

周迟抱着臂看他,眉毛微皱,眸色阴沉。

他怎么会忽略掉这个人呢?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

最开始可以追溯到他生日前,衣服里的那个被捏碎的追踪器,现在想来,祁阔那条傻狗压根不会给他安这种东西。

手机里可能也被安了不止一个追踪软件,所以那天才会那么准确的定位到他在哪里。

在进入酒店的房间前,段煜就知道里面不止有一个人了,周迟脑子里光速变换,表情愈发冷厉,他不可能粗心大意到连卫生间的门都忘记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