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门被踢开,风一样跑进来一个人,隔开连莘想上前的脚步。

“哥!”

来人冲上前蹲身扶穆潮钰,一边扶一边着急地问他怎么了。

踉跄站直后,穆潮钰白着脸摆手,轻声说没事。

他转眸看向墙边贴着墙发抖的连莘,柔声道:“连莘,你别生我气,是我说话太直接,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先说出来。”

冲进来的穆霖这才把目光放到连莘身上。

穆潮钰十岁时为了保护穆霖受过伤,腿不太好,穆霖一直很自责,在这之后,他把保护他哥当成自己的责任,谁敢欺负他哥,他第一个冲上去。

此时看到他哥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弄伤,还是他一向看不起的低贱东西,本就凶戾的脸更加可怕,他戾气满满地盯着连莘,像是恨不得拿鞭子抽烂他那张脸,然后扒了他的皮。

连莘结结巴巴地抖,“不……不是,我,我没有……”

他对穆霖的恐惧刻进了骨子里,从穆霖出现开始,他就怕得打颤,缩在墙边不敢出声。

直到穆霖看过来,暴戾地像要撕掉他,他才恐慌地为自己辩解,“是他……穆潮钰……是你哥……”

“你看!你看!门都没关!”骤然想到证据,连莘急急指门,“你一踢就进来了!他刚刚看表!他知道你要来!他故意的!”

“操!你……”穆霖想上前,吓得连莘立刻噤声,贴着墙抱头蹲下。

“小霖算了,”穆潮钰拦住他,摇头,“你别那么凶,吓到人了。”

“哥!”穆霖觉得恼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欠教训!”

穆潮钰劝他,“算了,这段时间你吓得够多了,他很怕你。”

连莘在墙边缩成一团,听他们你来我往地交流,又是愤怒穆潮钰的伪善,又是害怕穆霖的暴躁,又是心酸自己被他们针对,眼眶都忍红了。

无论他多难受恐惧,他都没敢表现,表面依然闷着头一声不吭蹲着。

好不容易两人说完话要走,估摸着人离开了,连莘才小心翼翼抬眸。

穆霖和穆潮钰走到门边,穆霖要关门,见他抬头,又是狠狠皱眉。

连莘猝然对上穆霖阴鸷的眼神,连忙慌乱挪开视线,这一挪,又对上后面另一个青年含笑的眼眸,一瞬间,像是被阴毒的蛇盯上般,兜头一盆冰水冷得他心发空,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手脚都在颤抖。

“你别凶他,走吧,给他一点自己的时间。”穆潮钰在穆霖身后,与连莘四目相对,那双与连莘有几分相似的杏眸轻轻弯起,嘴角噙起玩味的笑,却用如水的嗓音,对自己弟弟如是道。

“砰”监舍的门关上,徒留僵住的连莘还蹲在地上。

第12章 12 彩虹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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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连莘都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怕穆霖报复他,也怕穆潮钰使坏。

但直到伤势变轻,再次跟着监狱的劳改安排后好几天,连莘都没再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尽管如此,连莘的生活却不算平静。

这天晚上忆苦思甜的思想教育结束,连莘跟着大部队一起往监舍区域走,他走在岳至后面,冷不丁一只脚踹上他屁股,连莘没防备,惊叫着被踹得往前倒。

岳至也没反应过来,被身后的连莘撞得往前踉跄,等他站稳,回头就看见摔了个结实的连莘,趴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疼得起不来。

“操你大爷!”岳至三步并作两步,肌肉一绷,手臂一伸,一把揪住还在嘻笑的男人的衣领,怒火冲天地吼,“你他妈又来!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连莘被他的怒吼吓得疼都不顾了,一骨碌爬起身去扯他的手臂,急道:“哥!哥!我没事我没事,你冷静……”

岳至此人长了一双薄薄的单眼皮,左眼下有道短疤,看起来很不好惹,可这不好惹也仅相对于同监舍的另外几个人而言。

连莘伤刚好回来劳改的第一天,被另外一个监舍的人绊倒在水泥地里,吃了一嘴巴泥沙,那人背靠第三监区某位李姓的高级囚犯,岳至给他出头,监狱里打架是大忌,岳至也因此被狱警拉去矫治,餐食减半,饿得连着三天都蔫兮兮的,连莘就再三叮嘱岳至不要为他打架,必要时还要装作和他不熟。

反正,只要那几个男人不放过他,狱警就不会公平地处理矛盾。

果然,狱警闻声而来,见到连莘脸色又不好了。

“又是你,每天搞什么事?寻滋挑衅是吧!”狱警拿警棍不耐地指墙角,“给我蹲到那边,再有下次,就去挨警棍!”

“你他妈……”岳至怒目而视。

连莘终于扯开了面带怒容的岳至,忙对狱警唯唯诺诺地应是。

临走前,压低声音对岳至说:“哥,不值得……我本来就被人针对,你要是又被罚,我俩都饿肚子了。”

岳至看起来憋着气,“妈的,你他妈怎么得罪那谁的,人都不在跟前了,还这么被针对。”

他说的是那回按着连莘脑袋逼他吃“狗食”的穆霖,甚至前几天还被另一个男犯硬按着吃了一回。

连莘默默往墙角走,听见身后的岳至又嘟囔,“穆家塞个公子进来,专在这里头找受气包啊……”

连莘在大堂角落脑子放空蹲了快两个小时,蹲得生无可恋,脚都麻了,然后一位没见过的狱警才来告知他可以起身了。

因为错过集体的洗漱时间,新面孔的狱警首先带他去澡堂。

连莘纳闷洗漱用的盆和牙刷漱口杯都在监舍里,他没法洗,没料到跟着走到公共澡堂,别说牙刷牙膏漱口杯了,连沐浴露洗衣液毛巾都给他备了成套的。

一号监狱内关押的犯人身世都不算普通,生活条件多少还过得去,监狱内的澡堂设成了有布帘的隔间,只是前面一条数米长连通的洗手池,瓷砖砌成,白中透灰,上方一根微锈悬空的铁制水管和水龙头,加上洗手台和地面上未干的水渍,仍然显出破旧简陋上了年头的感觉。

那套放在洗手池上崭新成套的洗浴用品与这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