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浑身肌肉在瞬间紧绷,怀疑自己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遗照,陆应星的眼珠子重新回到了正中央。

果然是幻觉。

唐宁跨出门槛,阴冷的注目感如毒蛇般爬上了唐宁的脊背,唐宁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他又忍不住回过了头

他看见,遗像上的陆应星缓缓裂开唇角,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这一刹那,令人战栗的寒冷从脚底涌到头颅,唐宁头皮炸开,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宁慌张地跑出了告别大厅,想要甩开那张遗像,他跑到遗像看不到的地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郝老板打电话,郝老板听完他气息不稳的求救后,淡定道:“没事,只要你按我说的好好供奉他,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得到了郝老板的保证,唐宁才勉强平静下来。

接下来唐宁和出殡队伍一起送陆应星的骨灰盒去公墓,公墓就是离别墅区很近的那座公墓,爬山时唐宁牢记郝老板的叮嘱,七步一回头,等到陆应星下葬后,唐宁想去取坟前一捧土,可现在的公墓修得太好,周围都是瓷砖,唯一能取土的地方就是墓旁养绿植的地方。

因为要取土,必须要等所有人都离开。

唐宁等了快一个小时,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唯独陆君持还站在墓前。

陆君持比昨天的样子看起来更憔悴了,冒出来的青黑色胡渣没有处理干净,他穿着黑西装,黑领结,黑皮鞋,压抑的黑色从头沉到尾,整个人透出浓浓的哀恸。

“唐宁。”陆君持看着陆应星的墓,缓缓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应星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人,但有些秘密却比谁都守得牢。”

唐宁有些茫然。

“你和应星吵架的那段时间,应星遭遇了一连串奇怪的事情,他晚上睡觉时会听见奇怪的女人哭声,这声音即使是他戴上耳塞和降噪耳机都不能隔绝,似乎是在他脑海里响起那样。”

“他做电梯时,电梯门无缘无故打开,又无缘无故合上,然后他听到电梯超载的提示。”

“他在浴室洗澡,花洒流出的是红色的水,他一个短头发的男生,家里的管道却经常被黑色长发堵住。”

“大概都是生活中寻常的小事,一开始他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在嘴贫,毕竟你知道他这个人成天没个正形。”

“后来有一次我去他租房的地方找他,看到他的手在掐自己的脖子,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活生生掐死。”陆君持低声道:“唐宁,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掐死?”

唐宁呆呆地看着陆君持,陆君持接下来的话让他脊背发凉:“可他就差点那样死在我眼前。”

“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并不管用,后来我找了一些大师,也都没什么用,然后应星在电话里和你提分手了,我看着他打的那通电话,他的声音全程都在对你笑,可是你知道吗?”

“他一直在笑着哭。”

唐宁愣住了,伴随着陆君持的讲述,翻尸捣骨的寒意从字里行间传来,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告别大厅上那张诡异微笑的遗像,如果那张遗像能够流出血泪,那想必应该也是笑着哭的模样。

陆君持继续道:“应星对我说,他不想把你卷进这么诡异的事情里。”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新找的大师厉害,他摆脱了这些东西,可惜那个时候你交了新男友,你和他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我对你讲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目的,人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我只是不想让他对你的这段感情也像尘一样埋进土里。”

陆君持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只留唐宁一个人站在墓园中。

风吹过空旷的墓园,发出一声幽幽的呜咽,即使是大白天,唐宁也感受到了一股沁心的凉意。

陆应星的执念是他吗?

所以死了也不肯离去?

唐宁心慌得厉害,更别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坟头取土。

如果他是副本里的“唐宁”,他或许会感动于前男友的深情,可唐宁对陆应星并没有什么感情,最多的是愧疚,他骤然得知了这么多的深情,只觉得这些情谊沉甸甸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以后一定多给你烧纸。”唐宁压着嗓子慌张道,他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赔罪话,而后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了一把小铲子和塑料袋,接着他和做贼似得偷偷摸摸取土,当他取土的那一刻,那被人盯着的感觉再一次蔓延全身。

唐宁知道,墓碑上也贴着陆应星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陆应星也在斜着眼睛看着他吗?惨白的脸上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吗?会从照片里流出血泪吗?

唐宁不想去想这些,可是他越是让自己不想,脑子就不受控制地越去想。

拿着铲子的手在疯狂颤抖,抖得土都洒了出来,唐宁不敢看墓碑上的陆应星,他紧咬牙关飞快取了一点土,而后合上袋子提起包迅速走人。

死寂的墓园内,回响着唐宁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

沙沙沙。

沙沙,沙沙。

走着走着,脚步声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似乎多了一个人跟在唐宁身后走。

一道凉风吹过唐宁的脖颈,阴冷到能穿过皮肉吹进骨头缝里,唐宁打了一个哆嗦,他从走路变成了跑步,他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砰砰砰,砰砰砰,在他极速狂奔的脚步声后,伴随着另外一个如影随形的声音。

那个东西也开始跑起来了!

唐宁的脚底一片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每一步都踩到了唐宁的脚后跟。

怎么办?怎么办!

心跳不停加快,快到好像要跳出唐宁的胸腔,唐宁跑到快要喘不上气来,双腿和灌了铅一样沉重,随着他速度的变慢,那阴冷之感从脚后跟贴近,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一点一点追上了唐宁的身体。

异常熟悉的感受,就像曾经去小区找老刘,他背着陆应星的身体跳楼梯,也是和此刻一样冰冷刺骨。

被冷汗模糊的视野中,唐宁看到公墓旁的森林里走出了一个老人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中山服的老头,板着脸冲他喊道:“公墓内禁止随意奔跑!”

在这位老人出现的时候,阴冷感如潮水般退去,唐宁停了下来,头晕眼花,差点瘫软在地。

老头走到唐宁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唐宁的双肩。

唐宁本来没什么力气,被这位老头拍了几下后,精神一振,似乎一下子重新活了过来,他听见眼前的老人冷酷道:“下次跑慢点,别把魂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