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试图张牙舞爪的那个人能操控输出的只有抖得不像样的声线,无法带动起整个身体的情绪,就好像蚂蚁要拖着大山。
纪连韫连忙凑近,将耳朵凑到唐宁颤抖的唇瓣边,想要听清唐宁在说什么。
唐宁有那么多的话想说,他想问这个人刚刚为什么要晕倒,问对方现在是人还是鬼,他想问的有那么多,可是他实在太累了,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他张开嘴,咬了这个人的耳垂一下。
因为没什么力气,唐宁只在那苍白的耳廓上留下了一点牙印,并未咬出血,反而像是一点不得章法的引诱。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唐宁吃力地扬起脖颈,温热的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鼻头哭成了可怜的红色,他像奶猫一样冲纪连韫亮了一下牙齿,不自量力地试图攻击比自己庞大可怕无数倍的怪物
是的。
那就是一个怪物。
就在刚刚,在唐宁踉踉跄跄背着昏迷的纪连韫走进灵堂时,所有玩家都起身想要去看纪连韫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唐宁忽然找了一个绳子自己要上吊自杀。
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唐宁爆发出了无限大的力气,大到玩家都拦不住他,而且灵堂外还露出了王叔的身影,它站在门口,阴测测旁观着这混乱的一幕,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仅仅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的香疯狂燃烧,在众人绝望的注视下变成了粉末,王叔兴奋地抬起脚要跨过门槛,也就是在一切局面走向崩坏时,躺在地上的纪连韫忽然发现了一点低吟。
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低吟。
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然而马上就要走进灵堂的王叔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一动不动僵在了原地。
躺在地上的纪连韫身体十分明显地痉挛了一下,四肢上的关节颤动,整个人格外诡谲地坐起了身,他当时还闭着眼,身上都是血,唐宁的脸是莹润的白,而纪连韫的脸更接近于纸人的苍白。
那从他自己口中吐出来的鲜血从唇角流到颈侧,好似破碎的瓷器又被人强行拼接起来,而后,他骤然睁开了眼。
灵堂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在纪连韫睁眼的那一瞬间,王叔毫不犹豫地朝外跑,一下子就跃入黑暗之中,好像遇到了猫的老鼠。
没有玩家敢出声,难以形容的压迫和悚然感弥漫了整座灵堂,他们都静默地站着,看着纪连韫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可没有哪个刚睡醒的人会踮起脚尖走路。
血滴从纪连韫的身上滴下,那微阖的双眸没有看向别的,连余光都吝啬到不想分给旁人,他望向了濒死的唐宁。
甚至所有人都在庆幸他看向了唐宁。
在众人的注视下,纪连韫缓缓走到了唐宁上吊的位置,踮起脚尖踩上了板凳,那修长的手温柔地环抱住了不断挣扎的唐宁,禁锢住唐宁的绳索在那一瞬间断裂成两半,所有玩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似乎也在那一刻崩成两半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惊恐地看着唐宁,生怕唐宁这样冒犯的行为会触怒这个诡异的npc。
唐宁一无所知地依偎在纪连韫的怀里,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沮丧,他确实很沮丧,因为他是想要咬破纪连韫的耳垂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好,所以他也没再第二次尝试。
纪连韫怔怔地望着唐宁,耳垂染上了一点红,还留着漂亮的牙印。
唐宁仰起脸望着纪连韫,委屈的模样好像被咬的那个人是他,“你为什么要晕倒?”声音还是嘶哑的,说话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纪连韫就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割腕后会昏迷那么久。”
割腕?
唐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刚刚不是他和纪连韫在回去的小路上走,纪连韫忽然就吐血昏迷了吗?
难道说,真正的人类纪连韫在放血救下林蕴后,便一直都在沉睡,直到现在才真正醒来?
唐宁茫然又困惑地看着纪连韫,纪连韫被他这么看着,神情也逐渐痛苦,他按住了额头,脸上的青筋好像即将破体而出的细小蟒蛇,“......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又做了什么吗?”
纪连韫痛苦地问道。
他看上去真的很痛苦。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人类纪连韫。
刚才突然抛下他离开的不是这个纪连韫,而是那个可恶的鬼新郎,他不应该去迁怒无辜的纪连韫呀……
唐宁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软软地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去揉了揉纪连韫的太阳穴,明明唐宁自己才刚从痛苦中脱离出来不久,但现在他就在努力尝试去分担对方的痛苦了。
柔软细腻的肌肤贴上那一刻,纪连韫好像被棉花糖包裹着了,轻飘飘的像梦一样,他没想到唐宁会帮他按摩太阳穴,那深邃的眼眸怔愣地望着唐宁,脸上迸起的青筋渐渐消失下去。
唐宁看到纪连韫此刻痛苦的情绪不太明显。
难道是他帮纪连韫按摩的功效吗?
“你...和我亲密接触会有什么好处吗?”唐宁小声问道。
纪连韫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那脸色和死人的脸没有什么区别,身体冰冷,唇角还在溢出鲜血,他真的很担心纪连韫随时会倒下。
比起那位鬼新郎,唐宁更愿意得到这个真正的纪连韫的保护。
卡牌上说某些存在和他接触能得到好处,如果他的亲吻、拥抱、抚摸之类的能让纪连韫恢复身体健康,唐宁很乐意这么做。
听到了唐宁这个问题,纪连韫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和你结婚,一开始确实是一位算命先生的建议,他说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不至于病死。”
“但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动过要和你结婚的念头。”
纪连韫望着唐宁,每一个字都很轻,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我知道自己身体,时日不多,身上又有病,我还没什么钱财,像我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和任何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