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皮肤本来就嫩,又刚刚折腾了一番,谢淮之的手还因为常年干农活糙得狠,虽然十指很长但指腹上的老茧也很明显,这么刮上去,陶知秋有一瞬间哭腔都重了。
他有段时间还好奇,因为谢淮之看起来体型似乎也不是特别壮实,怎么做起事来那么利索,现在想想,其实也是因为自己根本没仔细注意。
就像现在才发现他手上有这么多老茧一样。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感觉谢淮之好像故意似的又在他脸上擦了一下,陶知秋脸都皱巴成一团了,正要说什么,谢淮之却又将那个充当冰包的冰棍拿出来,递给他。
于是陶知秋又觉得自己刚刚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立刻收了声,安安心心吃快化了的冰棍。
吃完了,脸上的红意也褪下去一点,谢淮之带着他站在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的陈新飞面前,气定神闲地道:“要不要再补两脚?”
“就当几个月之前少踢的现在补上。”
陈新飞疯狂摇头,眼泪还在往下淌,嘴里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
陶知秋看着眼前脸已经肿成猪头的陈新飞,其实气已经出完了,因为那会儿他完全是压着人揍,再说了,和脑瘫反复计较也比较损伤他自己的智商。
他摇了摇头,弯下腰对陈新飞道:“你现在可以回去继续跟陶恒告状了。”
“对了,”陶知秋看着已经不知道去哪儿的保镖道:“这次你还有目击证人。”
陈新飞被松开手上的绳索,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顾不上腿疼脸疼,只想着先赶快离开这里,头都不敢回。
陶知秋看着他的背影,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淮之哥,你那会儿摸到的鱼呢!”
不能因为过来帮他一着急把鱼给扔了吧。
谢淮之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那个石头池子,里面赫然有四条草鱼,其中一条特别大,看起来和他那会儿失手丢掉的很像。
谢淮之道:“晚上煮鱼汤喝,还想吃什么菜?”
陶知秋没有回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淮之哥,你对我好好。”
他发自内心地道:“你真是个好人。”
谢淮之一时竟有些失语。
第十三章
领了张好人卡的谢淮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让陶知秋去摘几根葱回来,自己则挑了两条鱼开始处理,稻田鱼肥美但也带着一点土腥气,他将鱼的肚腹掏干净反复冲洗,蒯了勺猪油用来煎鱼。
鱼煎至两面泛黄定型,加入滚水,又加一小勺料酒和葱结,谢淮之烧火做饭两不误,快出锅时加了半块豆腐进去,最后撒点盐和白胡椒盛出来,鱼汤颜色奶白味道鲜美,配着葱花卷就能解决完一餐。
陶知秋夹了两块腐乳在小碟子里。
两个人坐在堂屋里吃饭,天气仍旧很热,堂屋装了纱帘防蚊,风只能一丝一丝地钻进来,电扇在他们身后不知疲倦地运转着,谢淮之很自然地给陶知秋剔鱼肚子上的肉,又想起不久之前他说的那句话。
他似乎对陶知秋确实好得有些过分了。
陶知秋没说之前他尚没有察觉,因为所有的事情他都好像只是顺手就做了,陶知秋不是一个麻烦的人,照顾起来也很轻松,他从原本只是会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到后来顺带着洗衣服,现在陶知秋家里那三个暖水瓶里的水也是他每天烧好灌进去的。
先前教他烧火,到现在也没用上。
除了当初沈春莱的原因之外,或许他也掺杂着一些自己的私心吧。
他不仅不想陶知秋做事情,还像个放不下心的大哥一样总是不自觉地管着他,生怕他被刘安阳这个不老实的小混混欺负,又怕他和谢铭恩这个不认真的走得太近。
但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换作几年前的谢淮之,或许甚至会自我审视直到搞清楚其中的缘由,而现在他只不过是想做就做了。
陶知秋叫了他好几声,谢淮之才反应过来道:“怎么了?”
陶知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淮之哥,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他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谢淮之真的回答他,很快又道:“明天我们去镇里一趟可以吗?我想去买点东西。”
“我们一早去,我还想在镇上逛一逛。”
“可以。”谢淮之答应下来,“早晚凉,你明天带个外套披一下。”
吃完晚饭,陶知秋就要回自己家了,他看着院墙外那颗梨树,一个月过去了,梨子从小青梨变成了大青梨,陶知秋终于发现这就是压根不会变黄的青皮梨,而最近已经常常有小鸟来啄食了。
他琢磨着这几天找根杆子打几个下来尝尝。
屋里昏黄的灯光亮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能打发时间的陶知秋躺在床上,伸手拉着灯泡的开关线往下一拽,黑暗笼罩下来,耳边只剩下窗户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虫鸣声。
第二天的早饭是用前一天鱼汤下的面,他们中午不打算回来吃,鱼汤再放一天又肯定会坏掉,陶知秋吃着吃着觉得可以买个冰箱回来。
这样存东西方便很多,而且可以一口气买很多冰棍放着,也不用之后每次想吃都得跑到村头去买。
但陶知秋还是高估了南岭镇的发达程度。
镇上根本就没有卖这种大型电器的店,南岭镇虽然是个镇,但车依旧不多,出去一趟也不算方便,冰箱的货源都是个问题。
没买到冰箱陶知秋倒也没有很失望,谢淮之和他分析了一下他就被劝回来了,瞬间觉得没有什么买的必要,两人又一路顺着逛,进到百货商店的时候,已经快逛花眼的陶知秋终于想起此行他是要买什么的了。
他得给谢淮之买个捶背的小棒槌,然后再买几袋豆奶粉回去,还有一点日常的洗漱用品,最好之后再去买几本小说打发时间。
结账的时候,他注意到谢淮之拿了瓶大宝,他还觉得有些奇怪,心想现在这天气这么热,涂了也会被汗给晕了。
但他还没顾得上问,因为谢淮之没让他付钱,陶知秋出了店门有点生气,站那儿不肯动,见他把东西拎在手里就硬梆梆地道:“当初你不是说好照顾我会收钱的吗?”
“现在怎么还倒贴我?”
谢淮之不紧不慢地道:“知秋等会儿请我吃午饭吧。”
陶知秋撇了下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