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很注意地放轻了力道，却仍旧还是霸道至极，由不得洛云帆抗拒。

温柔而缠绵的一记深吻，其中饱含了许许多多无法挑在明面的情感，仿佛要把先前莫名遗失的时光全部弥补回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愈渐沦陷的执着。

甚至就连虞先生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察觉――

那是压在他心脏上日益累积的枷锁。

甜蜜，却也沉重。

……

才短短几天的住院时光，不仅将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还让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按照顾淼的话来说，那人家都是先恋爱再结婚，你俩是直接快进到上床连孩子都有了再回过头来办手续啊。

结果第二天，虞向海还真就连证件都给整齐全了。

人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了。

……拜托，那是洛云帆啊――婚姻大事岂非儿戏，国民男神就这么私定了终身，回头该怎么和社会大众交代啊。

顾淼一边无语凝噎一边在病房里看着自己打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哥们眨眼之间原地变身纯种妻奴，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贴身陪睡……他简直觉得自己一双钛合金5.3好视力都快被这对扯假证件的‘新婚夫夫’给闪瞎了。

虞向海以前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光是想方设法地让洛云帆稍微多吃一点东西，都恨不能费尽了心思。

主食不吃，肉食不吃，奶也不能喝……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么些年洛云帆是怎么活下来的，每天喝仙露吗？

而最尴尬的就是，虞向海甚至也不好直接去问，只能趁着洛云帆睡着的时候，偷偷去翻他以前所有的综艺节目，或是逛逛其他粉丝的主页，试图找寻一些蛛丝马迹。

在连续浏览了一下午之后，他好不容易才从各种物料采访综艺等等视频里汇总出了几样他还算喜欢吃的东西，结果又全都是清一色的蔬果，虞向海没辙，只能跑到医院的餐厅里，借了别人的厨房，尝试着用几种蔬菜和鸡蛋做了一些他或许还爱吃的清淡食物。

换了好几个菜谱之后，洛云帆终于比头两天吃得多出了几口，让他甚是欣慰。

可惜了以前拜师名厨门下学来的一身好手艺，竟然完全没处发挥。

但就算如此，洛云帆的胃口依旧小的可怜，这样光靠着葡萄糖点滴度日下去完全不是办法。虞向海每次喂他一勺勺吃东西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卑微地祈盼，这一顿，好歹能比上一餐多吃一点点。

顾淼曾经给他看过一张胃部扫描的成像图，在洛云帆醒过来后因为食物不合适而连吐好几次的之后，郑重其事地叮嘱着头一次学着照顾人就大败而归几乎快要手忙脚乱的虞先生：

“左边是正常人的胃部CT，右边是他的，你自己比对比对这两张图的区别，他的胃连普通人大小的二分之一都没有……老虞，你想要帮他调养好身体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绝对不能急于求成，总归也得循序渐进地来――我听说娱乐圈里的艺人好像都严苛节食的，如果突然一下摄入大量蛋白质，他的胃受不了的。”

“这样吗。”虞向海说不清那一刻他心中是什么滋味。

“而且据我推断，他这个并不像是先天形成的胃挛缩，有可能是长年累月通过某种手段刻意训练出来的。”顾淼推了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又低头看向右边的那张黑白成像的图，连连感慨：“果然明星不好当啊。为了保持形体，放着我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美食不能尝……外表看着倒是挺光鲜，受人追捧，可背后却比庙里清苦修行的和尚活得还惨。”

“对了老虞，我忘了在哪儿看过的，说洛云帆是整个演艺圈最自律的艺人没有之一，他不光是烟酒不沾，就连什么冰汽水儿都是一概不碰的，每天那日子过得就跟修仙似的，恐怕每一顿饭都是要严格称重的毫不夸张你知道吧？”

“你说说他们这些人吧，漂亮是漂亮了，却连肥宅快乐水都不可以喝，做明星做得有啥意思啊……”

顾淼一边吐槽，一边不理解地摇头。

……

“多吃点啊，洛洛，你不好好吃饭，医生是不会让你出院的。”虞先生几乎都快要苦口婆心了。

可果不其然，又是不到七八口，洛云帆就偏过头，大声嘟哝：“吃饱了。真的不想吃了。”

虞向海其实特别享受亲手给他做饭，再亲手喂给他吃――难得洛云帆现在不抗拒他，而且似乎也习惯了被他照顾，除却最开始的时候还对衣食住行让他人接手代劳而显得有些不自在，但在完全信任了他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全盘接受了。

现在，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他就会特别自然而慵懒地靠在男人的怀里，让他帮忙清洗更衣，俨然像是一只被伺候惯了的娇气猫咪，任由自己依赖的那个人为他梳理毛发，甚至心情好了还会偶尔张开柔软的肉垫，叫对方一边挠痒痒，一边沿着里头每一缕细碎的绒毛都给统统捋顺。

可每次，虞向海看着他连猫的食量都比不了，又联想到顾淼那些话，他的心里头就难受得厉害。

他忍不住抚了抚大明星垂落到额边的发丝，轻柔地将它们捋到耳朵后面，劝道：“宝贝，你再吃一口，好吗？就一口，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吧，好不好？”

“哦，那说好了，就一口哦。对了，下次可以多放点番茄。”

再吃他又该要吐了。

虞向海不敢硬逼，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微微张开嘴唇，小小地抿进去一点点优格乳混着蓝莓和蔓越莓的燕麦粥。

这是目前洛云帆唯一还算爱吃的东西――以前他在综艺上说过的，是晚上录节目赶夜场之前会让助理帮忙准备的食物。

这段时间虞向海为了摸清他的喜好，几乎是把头十年的所有视频翻了个底朝天，不眠不休地看了三天三夜，都才仅仅只看完了不到二分之一。

他面前这位实在高产得可怕，难怪可以这么多年源源不绝地圈粉。

而之所以能够如此高产，那都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拼命和勤奋。

那些视频里，曾经有一个剧组的幕后采访花絮，让虞向海的印象很深。

“……谁不想做天王？但你们知道做天王要付出多少，会有多苦？洛云帆的日子不是人能过的。”

那是从大明星出道伊始就十分看好他，并连续合作五次以上的大导演，对才踏进这个行业、把最鼎鼎有名的大前辈视作榜样的新人们说的话。

在那一刻，虞先生才终于品尝到了后悔和心碎交织袭来的痛。

他后悔当初用那样阴暗下作的手段胁迫洛云帆就范，更后悔在长达整整四个月的时光中，他光顾着贪图享乐，竟没有一丝注意到在那些遮掩妥当的微笑表象之下，其实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伤口和创痛。

那些过往，是他哪怕只要稍微多一丁点细心，再稍微多一丁点耐心，就完全能够注意到的事，连同那个几乎没能成形的孩子，在短暂的时光中，其实也并非无迹可寻。

那会儿洛云帆一直胃口不好，秦羽森也曾提过的――甚至，他明明都看到过几次，洛云帆时不时就会偷偷在口袋里藏一些酸溜溜的梅子，趁没人注意到，就会吃掉几个。

而当初的他，因为自私，因为傲慢，所以一直逃避面对，一直没能正视心意，才会没能及时发现，才会导致最后的失去。

追根究底，他才是害死孩子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