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男人身着单薄羊毛衫,毫不犹豫跟在他身后,并未返回去拿自己的厚外套。

洛云帆:“……”

即使心如明镜,很清楚这不过是虞向海故意想让他心软而使出来的小伎俩――他却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男人在大雪天里如此胡来。

当初汪思远砍在他肩头上的刀伤虽然痊愈了,却也留下了永久性的后遗症,每逢阴冷雨雪天一旦受了寒气,轻则酸软无力失去知觉,重则疼痛难忍无法入睡。

那一刀是替他挡的,他不能置之不理。

“现在已经好多了,不闷了,回去继续写对联吧。”洛云帆二话不说,拉住虞向海的手就朝屋内走。俩人刚一进玄关,男人却立马把厚厚的羊毛大衣裹在身上,他转过身来,温柔解开围在大美人脖子上的披风系带,又把那件刚才登台演出的朱红色外袍从架子上小心取下来重新罩在他身上,再将花纹繁复的前襟一颗一颗地扣好。

那顶珠光宝气的华美头冠就放在一旁,夜明珠在他二人面前兀自发出荧荧微光。

“洛洛,戴上它,陪我出去赏雪。我喜欢看你这么穿。”

“外面很冷……”洛云帆蹙起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被虞向海从背后抱住,男人像是读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地不停蹭他的后脖颈,像只朝主人疯狂撒娇的哈士奇:“我一点也不冷,真的。今天是大年夜,咱们好不容易才回家来一趟,你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

大美人让这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搂在怀中连亲带蹭,耳朵不由得红了。

“虞向海先生,你今年贵庚?是不是还得要讨个红包压岁钱才行呢。”皎白月光透过玻璃窗,清辉洒落在洛云帆如水一般的明眸中,他微微扬起唇弯来,难得同男人打趣。

“今晚无风,景色确实还不错,那就出去看一小会儿吧,不过不能待太久了,嗯……最多十分钟。”

虞先生自然开心坏了,屁颠屁颠为他整理头发,洛云帆照着镜子,小心地将头饰戴好,还不忘斜睨他一眼,小声抱怨:“你以为戴这东西很轻松的吗,刚才在台上压得我脖子疼,真的很沉。而且万一弄脏了……”

虞向海忙接话道:“脏了就脏了,回头再找人订新的就是了。走吧。”

他拉住洛云帆迫不及待刚要迈出去,却又被后者喊了声“稍等”。只见洛云帆返回前厅,取来一条厚厚的浅米色羊绒围巾,从男人背后绕到跟前来,两手抬在半空中,想要把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

虞先生个头很高,他得稍微踮起脚来才够得到,俩人之间挨得太近,以至于洛云帆凑上前来时鼻尖几乎擦过那轮廓分明的下颌,而虞向海一低头,就能看到两扇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眼皮底下扑簌簌地眨动着,酥酥麻麻撩拨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克制力。

“我说宝贝,你这么勾引我……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

虞向海自诩不是什么柳下惠。

他一把将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美人摁在玄关的大门口,如狼似虎吻住那双口不应心的薄唇。

今夜无风无雾,皓月高悬,皑皑白雪映亮时不时在远方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动静之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二人相携缓步来到庭院西南角栽种的红梅树下。

“好久没回来了,没想到今年,竟然开得这么好。”

这一株乌羽玉梅还是从他父亲园子里移过来的,是他已故的母亲在上个世纪还未成婚前亲手种下的树苗。虞向海从小就喜欢这棵树,每年花开之际,他都要温两壶热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树下喝。

闻着这花香,就如同见到了母亲的音容笑貌一般。

“当初我就差跪在地上求老爷子了,他好不容易才答应把这棵树送到我这里来的。都一把年纪了,大雪天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的好。”男人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惜之意,单手轻轻抚摸着那粗壮的树干,“这么好的一棵树,都活了半个世纪了,可别一不小心被他给养死了。”

洛云帆便绕着这棵树走了好几圈,静静地听对方诉说关于这颗树的来历。

雪夜红梅迎寒盛开,无论有没有看客,都会兀自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红梅的寓意也是极好的,象征着高洁清雅、坚贞不屈,以及――永恒不变的思念。”

二人踩在松软雪地里,走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这清脆的声响,让人时刻紧绷的心弦也不由放松了下来。

“想不到虞先生居然是性情中人……好吧,看在今天日子特殊的份上,你想喝酒,我可以陪你喝。不过不能喝太多,回去还有对联要写呢。”

听他说完,洛云帆仰起头来,阖上眼睛,认真嗅了嗅弥漫在空气里的香味。

虞向海忍不住侧头看他。

天地间一片素净纯白,却唯有树梢上悄然绽放的鲜艳红梅,连同树下站着的人一身华美袍服,其侧颜如诗如画,似神?o下凡。

犹余霜雪态,未肯十分红。

一红一白间的色彩张力是那样动人心魄,就连那云头之上的一轮皓月,都要对这人间的绝色美景自惭形秽。

他踱步过来,从后方将人轻轻抱住。

“洛洛……”

“往后每一年,辞旧迎新之际,这株红梅盛开之时,你都要像今天这样,一直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酒窖内。

虞先生兴致昂扬将人领进来,滔滔不绝指着不远处道:

“这红梅酿还是我老娘生前亲手埋下的,一共只有100坛,她说给我娶媳妇时候摆酒席才准打开。老爷子隔三差五就想喝她酿的酒,每回过来我这里都忍不住手痒想要偷几坛子回去……都给我赶回去了。”

“你这个不孝子。媳妇娶不上,还不让老子过过酒瘾。”

洛云帆笑着损了他几句,他走过来,见偌大的地窖最深处果然齐齐整整摆放着数不清的大酒坛,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经年不散的、叫人微醺的陈年酒香,足以见得它们封存在这地下得有几十年之久了。

虞向海极为小心地将另外两个成色和外观都有着明显不同的朱砂色酒坛从最后面轻轻地挪了过来。“这两坛,是洞房时候和新娘子一起启封才能喝的鸳鸯合卺酒……”

“听起来,你是很遗憾自己没能娶上新娘子?”

瞧这话说得……

虞先生暧昧低笑了两声,他握着洛云帆的手腕轻轻一扯,便将这浑身喜红色的美人一把给抱在了怀里,“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尊驾都穿成这样了,可不就是特意下凡来做我的新娘子?”

他抵着那光滑如玉般的后脖颈,又往那耳垂上重重地咬了几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上仙还不同我速速入洞房,早生贵子?”

男人入戏太深,声音低哑又暧昧,大手缓慢又细致地撩起美人的外衫,往他胸腹蜿蜒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