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向海一愣,上半身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处,好像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真的照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亲密有些应接不暇。
洛云帆没有用力,也没有做更多未经许可的动作。这没有任何情色意味、甚至仅仅停留在触碰层面的一个轻描淡写的吻,竟然如同一颗浅水鱼雷般,轰然之间就引燃了深埋许久的引线。
好像爱情电影里拍得那样――
和心爱的人亲上一下,灵魂都快出窍了。
“……?”
仿佛是察觉到他没有反应,侧身坐在床沿边的大明星不知为何有些着急,还自作主张朝前倾身了些许,似是而非地犹豫踌躇着,仿佛还想要做点什么。
可病床上的男人却只是那么安静地望着他,如一尊雕塑般一语不发。
洛云帆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以前对床笫之事一概不关心,也懒得去了解。但爱情片演得多了,该懂的都懂,最为基本的挑逗勾引手段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就像对方应该会期待的那样――他很不矜持地半张开嘴,尝试起自己从未真正做过的、只有最为亲密无间的情人才会做的那种事:
唇舌相贴。
激烈、绵长,热辣而饱含情欲,甚至会搅弄出水声的那种深吻。
在每一个他反反复复阅读过的剧本里,吻都是被赋予了不一般的意义的。
只可惜,在花花公子的世界观里唯有私欲和享乐至上,这些或美好眷恋、或刻骨铭心的情感,都是最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洛云帆十分小心地舔了一下男人火烫的唇,跃跃欲试地撩拨着,甚至还故意撒娇一般催促着,轻轻哼出些略微湿润的鼻音。
他就照着自己以前在镜头中所完美呈现的那样入戏。
――只不过,不借位罢了。
浅粉色的唇瓣漂亮而水润,贴过来的一瞬间,虞向海只觉遍体酥麻,似是无数条绚烂璀璨的金色彩虹在他的视网膜骤然绽开……他浑身上下如同通了电流,血液沸腾燃烧着四下奔涌找不到宣泄口。
好像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老实话,在虞先生风流半生的情场得意里,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此举――别说亲吻,就哪怕稍微靠得离他的脸近了几寸,也会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
这就是他的规矩。
当初能爬到虞向海床上的人不仅长得好,察言观色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不仅要乖巧懂事,对金主在那方面的癖好了若指掌,更是绝对不敢做不该做的事,生怕越了边界,扰了他的好兴致。那些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巴结他讨好他,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引他不快,总用娇软顺从的眼神仰望他,总能随叫随到地服侍他,就差摇尾乞怜,求他能多施舍恩赐一点。
他们没有一个人像洛云帆。
不仅不像,还截然相反。
虞向海当初就死活搞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洛云帆这样不识抬举的硬骨头。
和颜悦色的给他面子他不要,非得逼着自己来点硬的,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对,故意折磨他、考验他到底还剩下多少耐心似的。
而洛云帆看似温暖柔软的表象之下,却拥有比磐石还坚固牢不可催的一颗心。
既不听话,也不主动,对上他时更是伶牙俐齿的没有一句好话,明明对着全世界都在笑,却就只对他一个人冷眼相待。
虞向海有时候夜深人静想起这家伙时都还恨得牙痒痒,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跟他开这种玩笑,偏要让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他对这样一个不肯低头臣服的人着迷心动。
有如此身家和地位,就连天上的星辰明月都是囊中之物,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
可这世界上,却偏偏就有一个洛云帆。
他的存在即是烙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虞向海:
――这就是你的克星,是你命中注定该有的一劫;
是让你魂牵梦萦、只要一想起来就喜欢到心口发疼的人;
是你会豁出去这条命不要都不允许别人伤他一根头发的人。
和他相遇是命运的恩赐,而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则是你终此一生无法摆脱的劫难。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对你这种人心动。
……
虞向海躺在病床上这些天早就想通了。
无论洛云帆未来会怎么对他,他都心甘情愿。即使前方是布满荆棘的陷阱,他也甘之如饴。
即使,出院之后洛云帆仍会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再次投向纪疏星的怀抱也无妨。
至少此时此刻洛云帆还在他身边――无论是因为什么才选择陪着他,无论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只要洛云帆还在他视线范围内,这就足够了。
虞先生从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乐观派享乐主义者,他只活在当下。
他只需要珍惜当下就够了。
没辙,哪怕明知对方最近的表现不太对劲,男人到底还是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他遵从本能的呼唤,欲罢不能地含住了两片柔软的薄唇,单手按在洛云帆主动靠近的后脑上加深了这一吻。
毫不遮掩的侵略性伴随着无比熟悉的气息一并袭来,肆无忌惮地探进那不设防的口腔深处,大张旗鼓勾住这根明明很柔软却又总爱和他作对的粉红舌尖,在他日思夜念的口唇当中攻城略地。
而洛云帆低眉顺目,毫不抗拒地张开嘴唇,来迎接这激烈又绵长的唇舌交缠。
也就唯有这种时候,男人从来温文尔雅示人的绅士表象才隐隐破开一丝裂缝。
他从初见虞向海的那一刻起就看得清楚明白。
这男人,无论嘴上说得多深情,做得多好看,也依旧掩盖不了骨子里难以磨灭的本质:
他是不折不扣的掠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