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老叶比我还三高,你少给他做那些油腻的大鱼大肉!”虞司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混小子不知不觉间绕了话头,气得直想抽他。
“忙忙忙,你一天到晚比我都忙!我问你,年三十晚上你说不回家吃饭了,是不是和洛云帆在一块儿?”
……果然。他爹是上了年纪,但察言观色总是一流的。
“怎么,老爷子大老远专程跑这一趟,就为了打探你儿子的桃色八卦?我还以为您好歹会关心关心我的伤口恢复情况呢。”虞向海一副‘我就是大街上捡来的野孩子’可怜样。
虞司令恨不得扇他两下,“少跟我装傻充愣,问你话呢。”
大概是应了那句物极必反,虞老爷子是远近闻名的专情,加上成家早,落魄坎坷时的枕边人,等到他飞黄腾达、功名加身了倒也还是原来那位,从没换过――可偏偏,到了他儿子这里,却不知怎么就成了命犯桃花,打小就一屁股洗不清的风流债,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又换一个,让老爷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准备去见老伴儿了还得替他成家立业这事情呕心沥血,年年到头都操碎了心。
想当初虞向海不过18出头,就让老爷子直接丢进了部队不闻不问,结果,杀伐果决的气势倒是磨砺出来了,功勋奖章也都满载而归了,风流的心性却是没得到半点长进。
窗棱上歇着两只紧挨彼此的长尾雀,虞向海侧目去看,便刚巧让明媚的阳光一路照进瞳孔深处。
“老爷子,你想听真话?”
老先生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虞向海转过头,平视着早已两鬓斑白的父亲,一字一句说:“――我和韩家的婚约,必须解除。”
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他敢这么直接,竟好半天没吱声。
“我可不是在向您征求意见,我只是在通知您我已经做下的决定。”虞向海笑得轻巧,仿佛不是多大事儿一样:“我和韩乔乔十年只见了不到五次,她人在国外早和别的爱人领证了,连我是谁都给忘了……这样的形式婚姻,继续维持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虞司令皱起眉,“只有我们两家保持这样的关系,大家才会相安无事,你们各玩各的没人会管,可一旦闹崩了,你想过局势会变得多么动荡吗?京城好不容易才维持了这么久的稳定,小海,别任性,你以前明明也不介意的。”
“闹崩?怎么个崩法,说来我听听。”虞向海这张嘴,是他亲爹都怼不过的,“你就我一个儿子,韩老头就一个女儿,我们解除婚约,恢复自由,见面还能亲切地握个手问声好。这不是闹崩,这是增进双方友谊,为了和平共处打下更良好的基石。”
“你这小子……!少跟我扯那些歪理,你就直说――你是不是要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地开始一段崭新的感情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在乎形式和名义上的东西?”
面对他爹欣慰到甚至翘首以盼的目光,虞向海无语地叹了口气:
“老爷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要是不认真,怎么还会躺在这里半死不活地连输好几天血。”
虞向海心知这一天迟早会来,无论他父亲接受与否――这就是他自己选的路。
越早说清楚越好。
没有谁,能为他的人生做主。
作者的话: 【作家想?f的??:】虞先生那个结婚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其实是分居两地的zz联姻,被长辈们强订的娃娃亲,男女双方都不太熟,但不得不被绑在一起
第90章 : 90 余生,他这条命就是虞向海的――他得还一辈子。
午夜零点四十分,京郊某处重刑看押所外。
一行人就着夜色的掩映匆匆下了车,如同进入自家后花园似的,径直穿过守卫严密的门禁和举着枪的巡警,目标明确地来到了灰白建筑中的某个小隔间。
“让他们都出去。”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抬拐杖,随行的瘦高男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俯到值班队长的耳畔,轻声窃语地说了些什么。
后者吓得一个机灵,连忙毕恭毕敬地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将门打开后,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周先生、周先生!是您吗?!”
那名被牢牢锁在冰冷铁椅子里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囚犯正是汪思远,一见到来人,他灰暗的眼睛登时一亮,情绪激动之下差点忘了自身所处的境地,缠绕在腕子上的镣铐禁不住重重地敲在了椅背上,发出“哐哐”好几声脆响。
“嘘。”
就在这时,一小截金镶龙纹的拐杖末梢抵在了那瘦骨嶙峋到近乎脱相的下巴上,一寸寸往上抬起的同时,一股令人胆寒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居高临下落在了汪思远的脸上。
似在打量,又似审判。
看到这根拐杖的一瞬间,从来嚣张跋扈的汪思远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整个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藏在兜帽里从始至终都不露真容的男人极其有耐心,看了他好半晌过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小远,好些日子没见,你都瘦了。”他缓缓地开了口:“这地方暗无天日的,又阴冷潮湿,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头吧。”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手,像是抚摸任人宰割的小白兔那样,手法暧昧不明地沿着汪思远微微扬起的后颈,一路揉弄至锁骨。
温热的触觉唤回了汪思远的神智,他忙努力直起脖颈,讨好般地用侧颊去蹭男人的手心。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樱桃咕?K肉和雪花酥酪,快趁热吃。”
明明是饱含关切的语句,可这男人说话时,音色里竟是听不出半分怜惜之意。
只可惜,早已被轮番刑讯折磨到精神崩溃边缘的汪思远一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了救星,泪眼迷蒙感天谢地只顾得上狼吞虎咽,哪里注意得到这种细节。
“周先生!您会帮我的,就像上次一样!您会救我出来的,一定会的……!对吧?”
“当然会。”
……
幽静的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
汪思远的耳膜毫无征兆地嗡鸣剧痛,在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男人已经站起了身。和嘴上答应的全然相反,那位大人物只是自顾自地收回了手,笑了出来:“――我会好好送你上路的。小远。”
话音落,他再也没有看骤然间面如死灰的囚犯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了这件牢房。
就仿佛,他从未来过此处一样。
“……唔、咕呃……”
在他身后,被独自扔下的汪思远剧烈咳嗽着,口鼻中鲜血喷涌而出,嘴唇蠕动着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一些不能称之为词语的错乱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