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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望伤心欲绝,灵动有神的眼睛只余下空洞,他失魂落魄一把推开洛云帆,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一直到跑出老远,都还骄傲地拼命仰着脸,不肯擦一下往外直冒的眼泪。
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好一阵子之后,倚靠着门廊、全程冷眼旁观的虞向海才轻啧了一声:
“那小鬼好歹也是关心你,犯不着这样赶他走吧。”
他哪能看不出洛云帆什么心思。不就是要护个人么,怎么非要搞得像断关系似的,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洛云帆背对着他,站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良久之后,他才问:“有烟吗?”
心情压抑难受的时候才会想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虞向海不免皱起眉:“你不是不抽烟吗?”
“给我一根。”
洛云帆淡淡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焦急万分的关心和护晚辈心切的严厉真的都只是在做做样子。
他无波无澜的面容被昏暗的环境彻底掩盖,哪怕回过身来朝虞向海伸出手时,男人依旧看不到他脸上是何种神情。
“烟没有,只有巧克力棒,很甜的,热量也高,你要不要?”
见他目露讶异之色,虞向海这才笑着解释:“早戒了。从你之前住院那阵子开始,我就不抽烟了。”
“吃点巧克力棒,一样有用。”男人还真没骗他,煞有其事从自己那模特款的深灰色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来,“心情不好了就吃吃甜食,有助于健康。之前你还在养伤的那阵子,我天天都开车去买糖葫芦,就京城老字号,要排好长的队呢。”
这些明显是想活跃气氛,让他别再继续想刚才的事,然而洛云帆却不买账:“甜食吃多了对皮肤和脏器都有害,我从不吃甜食。”
“还有――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记得了,也不想追究你说得是真是假,不要再提了。”
他又是姿态强硬地补充道,近乎冷漠的口吻让虞向海不由咋舌。
“洛洛,你现在的态度和刚才可不一样。”
男人沿着走廊的灯光步步逼近,在他伸手想要拉住洛云帆时,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挥开。他不免沉下脸来:
“我可是很信任你的,说好了要让我尽兴呢?咱们可是连这栋大楼都还没迈出去呢。”
他倒像个风流的情圣,可谁知洛云帆却是真要来硬的,理也不理他的花言巧语,自顾自大步流星往前面的电梯走去,头也没有回地敷衍道:“今天实在是有点累了,改天再说吧。”
“你给我站住!”
虞向海快步冲上前,想把他怼在墙壁上,却再一次被洛云帆毫不妥协地摁住手臂,力气竟然惊人得大!
他抬起头来,由于背着光源的缘故眼睛完全隐藏在黑暗中,因此虞向海只能看到他下半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以及那对红润得不太正常、却还是保持弧度上扬的薄唇。
洛云帆仍旧笑容得体,正如方才只身前来与他谈判商量时,不动声色地与他在极尽的距离对视――可当时是迎着光线,此刻却又是背光,哪怕仍旧像是笑着的,也使得他给人的感觉陡然巨变,和先前在虞向海办公室里温软亲昵的模样近乎判若两人。
站在面前的明明还是这个人,周身却只余下截然不同的气场――
盯得虞先生莫名有些心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的事不能这么快就翻脸吧?”他冷下脸来,“说话不算话,连做人诚信的基本原则都不要了,你这样,算什么偶像?”
洛云帆仰起下颌,终于从阴影里露出清凛如皓月般的眸子:“只有君子之交才谈契约精神,您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和我谈守?信?用这三个字的人。”
虞向海彻底失了耐心,“竟然敢骗我?好啊,好得很。看来是我这阵子真的快要把你宠得没边了。”他一手猛得撑在洛云帆的侧脸边,把他牢牢囚困在自己的臂弯中,那股许久没有出现在他周身慑人的压迫感当头笼罩住面前的人,恨不得就这样把他整个人生吞活剥!
“咱们彼此彼此,你骗我的次数难道还少?”
洛云帆毫不怯懦地迎面与他的凶狠目光对视,终于用上了不带遮掩的嘲讽口吻:“所谓近墨者黑,这还得归功于虞先生教导有方,连我这么好的人在你身边待久了都知道骗人,可见你以前多么品性恶劣,招人讨厌。”
由于身高差,洛云帆的鼻尖向来仅能挨到虞向海的下颌,可他此时倨傲冷厉的神情毫不逊色,衬得他明明是平视的视线显得那么居高临下,那么不可撼动:“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给我回来――!”
虞向海怒不可遏地按住他的胳膊:“你不要以为你那丁点拙劣的演技骗得了我,不就是仗着我偏心你一点,就敢唯恐天下不乱,想要骑在我脑袋上了是吧?”
“那点演技是不怎么样,”大明星竟还笑得出来:“能骗过你,就足够了。
见洛云帆转身就走,虞先生强忍着又一次把人捆起来关进地下室的冲动,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好,我不和你做这些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洛云帆,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危机吗?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舆论逼上绝路,为什么不开口求我帮你?”
见对方不答腔,男人神色越发阴鸷,如山雨欲来,不给退路地把洛云帆堵在逼仄的墙角。
洛云帆蹙起的眉梢看上去十分不耐,似乎不想再同他继续纠缠下去:“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用你操心。”
虞向海的胸腔内骤然一紧,仿佛一下联想起了什么,声线激动得瞬间拔高了好几度:“……就那么喜欢纪疏星吗?喜欢到为了他不顾一切,喜欢到哪怕不要自己的演艺事业也完全无所谓了吗?”
“……”洛云帆面色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更苍白了。
他头疼欲裂,被强行压抑了数次的晕眩感再一次侵袭上来,而男人怒意渐重的脸明明近在咫尺,他怒吼的话语却如同遥远的回音,反复迭荡在耳旁,模模糊糊怎么也听不清楚。
虞向海见他反应有恙,误以为自己是猜对了,更气急败坏攥紧他的手腕,却忽视了那对苍白的腕部皮肤竟然滚烫得如此不正常。
洛云帆被他环抱在双臂中的姿势何其暧昧,可男人用的却是一种绝对难以挣脱的力道,仿佛只要就此一松手,这个人就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需要他了。
“……就为了那么个臭小子你可以大老远跑过来等好几个小时跟我装模做样地低头!怎么为了你自己的事,却偏偏做不到了?你不在乎你的粉丝了?不在乎她们会对你失望了?当初连陪我上床这种要求都能答应,现在却又不肯了吗?为什么?”
在这一连串酸怒交织的逼问中,洛云帆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传来强烈的刺痛感,脑中近乎泛起了阵阵尖锐的嗡鸣。
他真的快要站不稳了,在强行定了定神过后,再次使出浑身力道推开虞向海的手:“……这些跟纪疏星无关。我会再去想别的办法,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告辞,您也不用送了。”
“洛云帆你敢走试试?!”男人焦躁地近乎咆哮:“难不成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帮得了你?”
虞向海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夺过大明星今天从不离身的公文包,扯开拉链一看――他大惊失色,这要是没有来得及被他发现,真恨不得两眼一翻猝死过去,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