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泽,你这次太鲁莽了。”容玥得信后匆匆赶来,进门便看见顾越泽喝得酩酊大醉。

他将房门掩好,转身上前夺过顾越泽的酒杯,一脸焦急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竟敢带人去刺杀容钰,你不知道楚檀有多厉害吗?有他在,你能动得了容钰吗?”

顾越泽本就恨极,又听容玥话里对楚檀那样肯定,好像就认定了他不如楚檀。他更是愤怒,狠狠一捶桌,“对,楚檀厉害,我就是废物!我就只能被剃头发、被砍手指,我不能还手吗!”

桌子上的碗碟酒壶被顾越泽这样大力一拍,震得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容玥就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一脸失望地看着顾越泽,这个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顾小将军,如今已然面目全非了。

顾越泽看见容玥的失望至极的眼神,忽然心中一阵惶恐,他抱住容玥的腰,痛苦道:“对不起二郎,我不该对你发火,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你出口恶气,教训教训那个容钰,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顾越泽心中忽然涌起无尽的懊悔,如果当初他没有用箭射向那匹马,没有将容钰逼下山崖,或者在太子将他带到容府时好好道个歉,是不是事情都会有转机?

是不是他也不会为人耻笑,甚至为此断送大好前途?

顾越泽将脸埋在容玥腰间,有哽咽声闷闷传出。

容玥眼神一软,也回手抱住顾越泽,这是他上辈子的爱人,他做不到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你告诉太子殿下了没有?他知道你带人去杀容钰吗?”

顾越泽摇头,“没有。”

他哪敢告诉太子,太子早就说过不许他动容钰,要是知晓此事,少不了要责罚他。

容玥握住顾越泽的肩膀,严肃道:“立刻跟我去找太子,大将军不在,现在只有他能帮你了。”

“你是怕我被楚檀报复吗?”顾越泽嗤笑,“他不会来的,我砍了他一刀,他这会儿说不定在哪养伤呢。”

“你砍了他一刀?”容玥面色隐隐发白,喃喃道,“他这人睚眦必报,你这次伤了他,他绝不会再给你下次出手的机会。”

“下次?下次我一定在刀上涂满剧毒,让他必死无疑。”顾越泽眼神狠戾,怨恨与恶毒交织在一起,俨然将楚檀视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容玥看着快要走火入魔的顾越泽,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忧愁。

“二郎不必担心。”顾越泽抱着容玥,“我父亲是镇远将军,他不敢杀我,否则父亲绝不会饶了他。等父亲得胜归来,我会告诉他是这个该死的贱奴暗算了我,到时候连同那个可恶的容钰,一个都别想逃,皇上也会惩罚他们。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为你也为我报仇。”

顾越泽语气笃定,眼神却有些茫然,这一番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容玥还是在安慰自己。

父亲出征之前曾百般叮嘱,在京都切勿多生事端。元景帝年纪大了,越发多疑,连为他戎马一生的肱股之臣也开始猜忌。

与此同时,容玥也是心思百转。

他同样恨极了楚檀,只是恨极也怕极。

重生以后不是没想过,要将楚檀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这样皇上绝对会派兵追杀楚檀。趁着楚檀羽翼未丰,将他彻底斩于摇篮,这样上辈子那些事就再也不会重演。

可是他也深深忌惮皇上,元景帝那般疑心深重,如果知晓此事,恐怕也要怀疑收留卫京檀的容府有二心,到时候容府上下,连同父亲母亲包括他自己,全都无法全身而退。

可如果不是皇帝亲自下旨,其他无足轻重的小手段又根本奈何不了楚檀,到头来,反而惹得一身腥。

容玥发了会呆,低头摸了摸顾越泽的脑袋。

纵观上辈子最后那些日子,才发现所谓可以包容一切的爱,不过是一场关于权力斗争的惊天阴谋。

卫京檀这个魔鬼,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又不知道发什么疯,不仅毁了他们四个,连他自己也毁了。

可是容玥依然记得,上辈子被卫京檀折磨至死的时候,顾越泽依旧满腔赤忱地保护他。

重来一次,他不能辜负顾越泽。

“越泽,我会帮你的。”容玥低声喃喃。

容钰一行人走了十天的陆路,终于踏上去往扬州的船。

容钰出手阔绰,直接包了一整艘船,但是上辈子从未坐过船的容钰不知道自己晕水,一上船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可把墨书急坏了,“怎么会这样?以前公子也不晕船的呀!”

望着容钰惨白失色的脸,墨书急得去拽随行的郎中,“快想办法啊!”

郎中也是满头大汗,不是因为墨书,而是因为旁边楚檀的眼神冷若冰霜,模样恐怖得好像他治不好就要把他杀了。

郎中抹了一把汗,哆嗦着从药箱里掏出一小包姜片,“请公子将姜片含于舌下,再辅以按摩内关穴,应该会减轻晕船之症。”

墨书赶紧把姜片递给容钰,容钰却是一扭头,闻着那股姜味,胃里翻腾得更欢,他更想吐了。

“哥儿!”墨书急得跺脚,可无论怎么劝,容钰就是不张嘴。

楚檀冷冷开口,“姜片真的有用?”

郎中忙不迭点头,“有用,生姜有温中止呕……”

话没说完,楚檀夺过墨书手里的姜片,一手捏住容钰的下巴,硬生生撬开唇齿,把姜片塞了进去。

动作迅速让人来不及反应,口腔瞬间充满辛辣刺激的姜味,容钰瞪圆了眼睛,眼泪都呛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檀,没想到他那么大胆子,敢给他强塞。

楚檀合上他的嘴,道:“公子就算要骂人,也等不再呕吐,有力气了再来骂我。”

说罢,他绕到容钰身后,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双手环绕向前,按揉容钰手腕上的内关穴。

墨书见二人如此,满脸复杂地和郎中一起出了屋子,留给他们一些空间。

容钰气得想打人,偏偏这人跑到他身后去,把他两只手臂都箍住,动也动不了。他嘴一张,想把姜片吐出来,还没等实施就被楚檀发现,两根指头就把他嘴巴捏住。

容钰感觉自己头顶都要冒火,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