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倒是不恼,歪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正是黄昏时刻,比白日里要凉爽几分。
他来了兴趣,“我想出府。”
墨书顿时脸色都变了,急忙摆手,“不行不行,外面全是瘟疫,哥儿千万不能出去。”
“我喝了药,你也喝了,感染的可能非常小。”容钰解释道。
时机不到,容钰并没有把治疗瘟疫的药方拿出来,只是在其基础上,改动了几味药材,能起到一些预防的作用。杨府上上下下全都喝了这药,因此至今还没有人感染疫病。
可是墨书不懂,他只知道外面十分混乱,万万不能让公子出去冒险。无论容钰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决不答应。
容钰气得拿东西砸他。他害怕公子阴沉的脸,干脆背对着容钰,用手把脑袋抱住了。
相比于容钰这边略显轻松的氛围,容玥那边就有些不好过。
底下的人惧怕三皇子威势,外头的流言传了两天,传到满天飞无法控制的地步,才敢告知燕明煊。
燕明煊发了好大一通火,将底下人活活打死了两个,就连临虞也挨了骂。
全因他几次三番派人去催促宋梓谦,让他查出究竟是炸毁了公主府,可得到的回复永远是还在查,人手不够,公务繁忙。
燕明煊直觉炸毁公主府的人和如今散布谣言的人是同一伙人,对方的目的就是将他架在风口浪尖的位子上,用舆论来逼迫他,甚至引来朝堂上的关注。
传言真真假假,信则有,不信则无,可一旦父皇对他产生疑心,一切就全完了。
下人将烂泥一样的尸体抬下去,迅速清理地上的血迹。容玥看着那可怖的场面,站在一旁面色隐隐发白。
燕明煊这副残暴的样子让他回想起上一世最后的日子,那时卫京檀掌权,燕明煊和太子都被监禁起来。
那时的卫京檀也不知染了什么疯病,他将他们软禁起来,竟也不为别的,就为了看他们三个交媾。
如果他们不愿意,卫京檀就会让人给他们灌下春药,逼得他们兽性大发,像牲畜一样交配。
而卫京檀只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像看一场无趣的表演,面无表情。
燕明煊身为皇子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可为了活命、为了复仇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甘居人下。
日子久了,他的心理就有些变态。又或者他从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本就是装出来的,如今也只是摘下了那张假面。
那时他们都以为忍辱负重会换来有朝一日的翻身,可没想到,到了最后,发现死亡才是求而不得的解脱。
“玥儿。”
燕明煊的嗓音把容玥从过去的记忆里唤回,他对上三皇子布满阴翳的双眼,一时间有些僵硬。
“玥儿,过来。”燕明煊面露不耐。
容玥走过去,“殿下。”
燕明煊把人拉到腿上,手捏住他的下巴扭过去,“你看看他们是不是该死?”
嗅着燕明煊身上的血腥气,容玥目光躲闪,不太敢看那满地的血,嘴上应付着,“是的,他们办事不力,险些误了殿下的大事,罪该万死。”
“说的没错。”燕明煊嗓音冰冷,“谁误了我的大事,谁就该死。”
容玥听懂燕明煊的言外之意,他道:“我明白,等再过三日,城内也彻底爆发瘟疫时,我再将药方拿出,到时功劳就全是殿下的,皇上一定会嘉奖殿下,百姓们也会感念殿下的恩德,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燕明煊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垂头亲吻容玥的额头。
“果然只有玥儿最懂我。”
如血的残霞洒进宅院,映照在二人眼中,二人目光交错相悖,瞳孔尽是冰冷一片,没有半分温情。
然而消息传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快,不出两日,流言便已传到了京都。
其中便包括那句“天不是天,国将不国,小鬼当道,祸降人间。”
皇帝震怒。
那朕便让你来当这个钦差,亲自下扬州治理时疫
东宫。
太子称病已有三天,寝殿里焚香缭绕,静可闻针,门口跪了两个太医。
而屏风后面,太子优哉游哉地倚在贵妃榻上,身旁有侍女扇风,还有侍女手剥葡萄一口一个喂着。
太子的贴身太监德宝匆匆走进殿中,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将其余人屏退。
太子半眯着凤眸,慵懒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德宝的脸上有一丝激动,还有些隐秘的兴奋,悄声说:“今儿早朝,监察御史林琼之参礼部侍郎教子无方,纵容嫡长子容玥勾引三皇子,秽乱皇室、无德无节。大理寺少卿管迁提出扬州盐场案、百姓失踪案还有瘟疫与旱灾一事,还有许多大人将近日京中的流言禀奏给皇上,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林大人的头都被皇上扔玉章砸破了。”
德宝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又道:“还好殿下称病没去早朝,皇上气得狠了,下朝后就喊了太医。”
太子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德宝赶紧伸手去接,太子将皮吐出,嗓音有些怜悯,可眼神里却藏着讥讽,“父皇的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好了,三弟也真是不懂事,干出这些事来惹得父皇生气。”
德宝低眉顺眼地站着,不敢多说。
慢条斯理地又吃了几颗葡萄,漱了口,太子起身,用脚踢了踢德宝,“给孤宽衣。”
“是。”德宝一边服侍太子穿衣,一边问道:“殿下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父皇龙体有恙,孤身为儿子怎能不去关心一下。”扣,群+欺医领舞;罢吧:舞久·领-
太子转过身面对镜子,镜中的人身形颀长,一袭玄衣,紫金头冠下的双眼淡漠无比,没有半点要去体恤父皇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然挂上一副担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