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小贩的吆喝声把她拉回了现实,圣殿外的地方没有保暖魔导装置,现在外面还是深冬季节,理智恢复的科恩立即感受到了刻骨的寒冷。

科恩长吁一口气,只得先把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潦草处理了一下。

她撕下身上单衣的一角,用嘴叼住一边固定好,眼泪和血的咸腥味一起滚到她的嘴里,又苦又涩,她囫囵抹了一把脸,接着继续用力地把手掌包扎好。

此处位于贫民窟附近,往来的人都一样在寒冬里依旧衣不蔽体,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麻木,没有人朝科恩多投来一眼。

她裹紧单衣的兜帽,飞逃般地奔向更开阔的地方,恐惧之后会有追兵,科恩一刻也不敢多呆。

身体里的魔力还没恢复,她无法把术阵残留的痕迹全部抹除,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地跑得越远越好。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科恩终于回到了她先前熟悉的那个家中,她用力地合上门,顺着玄关一下瘫坐到地上,后怕和愤怒涌上心绪,跑了过久的腿无比酸软胀痛,她此刻才感觉到那种被抽空到干涸一般的疲倦。

科恩坐靠着门,胸口因喘息而剧烈起伏,耳畔开始回响蜂鸣般的幻听。

休息不到半晌,她强拖着疲倦的身躯又站起来,强烈喘息的声音像残破却还在运作的风箱。

科恩翻出药箱,把能用上的药给自己一股脑全灌了进去,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把身上原本那套碍眼的纯白教袍一股脑塞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科恩才勉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强打起精神寻觅屋内,毫无近期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饮用水壶已经彻底干涸了,所有陈列的摆设还和她最开始离开家前去圣殿时一模一样。

一股无名却浓烈的恐惧油然升起,她被关在圣殿最开始被限制,毫无对时间的感知……但是,那天到现在,至少也过了将近一周多。

阿卡加纳从没回来过吗?他去哪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大脑不自觉的为她设想出了无数种糟糕的可能,巨大的压力快将科恩压垮。

她用力抓着床单,指腹绷得发白,嘴唇紧紧抿起。

科恩闻声望去。

第0112章 你有我就够了

“科恩,你醒那么早?”阿卡加纳拎着几袋集市买的早餐,兜里还揣了几个特地绕路买的小云糕,他记得科恩很喜欢吃这种帝都特色食物。

“我……”科恩愣了一下,她做好了准备迎接残酷的腥风血雨,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副和谐的光景。

她迟疑了一下,缓慢地眨了眨眼,澄澈的绿眸有些干涩停滞,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你去哪了?”

“我一直留在圣都,战后处理各类事项很繁重,很多事要忙……我不是在信里和你说了吗?”

阿卡加纳进了屋,自言自语道:“难道传讯卷轴坏了吗?我还以为你耍小性子一直不想给我回信,整整两周了……我就说那种传讯轴的质量不好。”

“……”科恩这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我……我最近有些忙。”只踌躇了一瞬,科恩就下定决心要把圣殿发生的所有事全部隐瞒,“没什么空,所以一直没怎么回家呆着。”

阿卡加纳把集市上买的所有东西放到桌上,“怎么了,突然那么爱学习吗?达到这种废寝忘食的程度了?”

科恩心不在焉道:“最近一个术阵的研究遇到了瓶颈期……你不在家,我不想兰曻一个人呆着……”

“毕竟没人给我做饭吃。”

“好吧,我回来了,你又可以坐享其成了。”

科恩敷衍应了一声,心绪如乱麻,她一时难以应对。

刚解决完得罪血戮公的问题,后脚她又开罪了圣殿威高权重的祭司……对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犯,她从中窥探到了德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还逃了出去,不敢想象之后会有何遭遇。

光是为了保守腌臜的秘密这条,科恩就足够被灭口十次的了。

帝都还容得下她吗?之后德拉会派圣殿骑士在城内捉捕她吗?毕竟对方是个不折不扣又自说自话的变态。

“到底怎么了?”科恩低头思索时,下颌被不轻不重地抬起,阿卡加纳走到她面前,微微带着严厉地与她对视,眼神扫过她眼下没擦干净的泪痕,还有带着红血丝的眼眶。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才多久不见,就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你会不会照顾自己?”

“……”科恩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非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她把谎话和现实掺着一块讲了出来,“我在学校里交了个朋友,然后我们吵架了,发生了很多矛盾……我很难过。”

她很痛苦,一度甚至会感觉到绝望。

“只是社交问题而已。”阿卡加纳轻哼一声,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

他取了热毛巾拧开重新替科恩擦脸,“没人配让你为他们难过,朋友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他……他欺骗了我,”科恩说着说着,泫然欲泣,“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好人的……”

“小傻狗。”阿卡加纳责怪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好人呢?”

“这里到处都是居心叵测的东西,别被他们骗住了。”

科恩哽咽着,“我……我有时候、觉得,太孤单了……”

孤零零地落身于这个世界,犹如毫无反抗能力的稚嫩婴孩,还未见识过火焰却不得不在极温地狱里毫无防护地奔逃,赤裸裸又柔软地来到此处,却要面对无数曾经难以接受的事物。

为什么总是在被排挤,在被抛弃,在被欺骗,在被诱哄,在被弃之如敝履。

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怎么才能保全自己,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地生存下去,同时,她的顺意又不会建立在别人的苦痛和生命上呢?为什么这么困难?为什么那点微小的愿景也总是在被打破?

“不要怕,不要觉得孤单。”阿卡加纳温柔地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拍她颤抖的脊背,安抚道:“你有我就够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