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涌上来,他仿佛置身到一座雪山,就是行动组现在来到的这个山,天空蔚蓝,冰湖澄澈。与现实不同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黎宗平的基地都消失了,只剩下茫茫无际的白雪。

蒋危在雪中漫无目的地前行,走过一个山口,不远处的松树下正卧着一只白团子,一看见他,那小东西腾地一下站起来,撒开蹄子就跑。

“西米露?”他眉毛一挑,三两步追上去。

白团子跑得慌不择路,很快被堵在岩石边,嗷嗷叫了两声,紧接着就被攥住尾巴提起来。

“跑,我叫你跑!”蒋危哼哼笑着,把白团子翻了个身,十分变态地揉了揉那条大尾巴,再掰开它的后腿一看,“原来是条白狼,还是公的,还以为是我儿子呢。”

白狼凶悍地对着他龇牙咧嘴,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嗥,还挥起爪子朝他脸上招呼。蒋危生怕被咬一口,两手拢住狼尾,从尾椎往下用力一捋。

“嗷呜……”白狼一下子软了,趴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只有尾巴尖在微微抽搐。

蒋危摸了摸它的屁股,拎起狼耳朵,屈指弹了一下。

庄玠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

帘因风动,光线顺着柔软的布料静静流淌,黎宗平坐在窗前,视线缓缓从血压监测仪移开,“血压突然升高,是性兴奋,发生什么了?”

庄玠面色潮红,睫毛蕴着水气急遽颤抖,一滴汗珠缀在他下颌,沿着瓷白的脖颈缓慢滑下来,在锁骨上略一停顿,很快隐没进衣领里消失不见。

他像被扔进水缸过了一遍,浑身湿透了,衣服紧紧黏在身上,手脚酸软得动一下都勉强。戴在头上的防暴盔也变得很不舒服,好像头顶多出来什么东西,连着他的神经,被压在了头盔下面,难受得慌。

“有人闯入了你的精神图景?”黎宗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庄玠闭了闭眼,艰难开口,“我只是……看到一本书,高中男生宿舍传阅的那种。”

黎宗平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微妙,他拔掉庄玠身上的管子,弯腰摸了摸他的脉搏,戏谑道:“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是没经验,看小黄书还这么敏感。”

庄玠把脸转过去,拉开被子盖住腰部一下,不想说话。

黎宗平走过来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他的头盔摘了下来。

刹那间庄玠似有所觉,飞快地抬起胳膊挡在头顶,但根本是掩耳盗铃,两个毛绒绒的白色耳朵尖还是竖了起来,躲在胳膊后面一颤一颤的。

黎宗平看过了,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拿走了搁在窗台上的门卡。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再来看你。”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庄玠一下子放松了身体,仰躺在床上,手臂移下来挡住眼睛。

狼尾巴不安分地从被子下面钻出来。

qq 2477068O21/ 整理制作?2022-01-08 22:09:12

33

“你在庄队的精神图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头狼。”

“狼?”

“对,白狼,尾巴很大,毛色漂亮,长得有点像西米露。”

“你有跟这头狼进行交流吗?”

“我让他爽了一把。”

蒋危得意地说,对自己撸狗的手法很有自信。

白遇的目光离开电脑,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半晌低下头,一言不发开始进行信息处理。

“我没见到他,只有这头狼。”蒋危往前倾了倾身,有些急了,“你这办法真的有用吗?”

“下次你可以尝试跟那头狼说话。”白遇河斟酌片刻,决定不告诉他真相,“我对精神体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在精神图景里出现,它应该会把消息带给庄队。”

“那我怎么知道他成天都在想什么?”

“所见即所想,你在精神图景里看到的,就是他现在在意的一切。”

庄玠坐在窗前,桌面上摊开几份档案。

房间里流淌着的钢琴音,黎宗平在弹琴,他的十根手指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年伤口,指节粗大,拇指和食指间有明显的枪茧,并不像寻常钢琴家保养得很好。

但这首曲子他弹得十分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每一个音符都形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地跳跃在黑白琴键上。

“这些东西都是507所的绝密,你怎么拿到的?”庄玠翻阅着档案问。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黎宗平沉浸在音乐里,闭着眼道,“我的塔能在新疆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当然不是全靠上面眼瞎。”

“你在军方有内线,或许说,整个军委都是你的保护伞。”

黎宗平微微笑起来并不接话。

庄玠终于把目光投向钢琴,似有动容。

一曲弹完,黎宗平收回双手,凝视着他问:“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

“故乡的原风景。”庄玠移开视线,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它创作在我出生那一年,小时候睡觉之前,我妈妈经常弹。”

黎宗平离开琴凳,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回忆道:“这是北京塔一位工作人员教我的。第一起恶性事件发生后,未匹配的哨兵就不被允许离开塔,所有人都被一对一监控。负责我的是个年轻的研究员,她从德国留学归来,会弹钢琴,喜欢读书,每次我接受检查的时候,她会在留观室看一本海涅的诗。那是个优雅、美丽的女性,我没法用浅薄的词汇为她定义。”

“可你还是伤害了她。”庄玠举起桌上那份档案,手在微微颤抖,“06年,北京塔发生暴乱,你带着二十个哨兵叛逃,临走前炸掉了北京实验室,所有科研人员都葬身火海。”

黎宗平皱起眉,这个话题显然刺痛了他,“当时我想带上她,可她不愿意跟我走,她有家庭,有孩子,她不能担负成为一个向导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