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下面有人找你。”没等他开口,贺延已经推门走进来,悄悄往他桌上搁了碗豆汁儿,“就上次丢钱那个,龙什么集团的程董,来问问案情进展。”
“先带他去会议室,然后到技术科拿一下监控,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贺延应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庄玠把档案柜拉开,柜门内侧嵌着一面全身镜,他把风衣叠好放进柜子里,门又被人敲了敲,贺延折回来:“师哥,外面有个报案的,也说丢钱了。”
“丢钱了去派出所做笔录。”庄玠皱着眉,手在衬衫领口滑过,有点用力地拽开那颗扣子,“这儿是刑侦队,又不是他家居委会。”
贺延挠了挠耳朵,为难道:“那人点名了要找你,开个大G,长得还挺凶,小朱让他找派出所报案他就踹门,一楼那栏杆都给踹了个豁……”
庄玠的神色僵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很淡的厌恶:“让他去接待室等我吧。”
“好嘞。这些人也真够烦的,一个个看着挺阔,丢个几千块钱还要报警……咱们命案重案都一堆呢,哪儿有空跟他们耗啊。”
贺延絮絮叨叨地出去了。
庄玠在镜子前站了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拿起旁边的制服,还不等他把那排扣子整个系起来,办公室的门第三次打开,镜子里倒映出蒋危那张隐隐带着怒意的脸。
他手里拎着饭,抬起左腿准备把门勾上,视线一转,正好看见桌上热腾腾的豆汁儿,于是那轻轻带门的动作就变成了发狠一脚,门板重重地砸进门框,日光中弥漫着震荡而起的浮灰。
庄玠停下来从镜子里看着他,制服扣子正好扣到第二颗,微敞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锁骨处微微凹陷,上天赋予的精致与漂亮。
蒋危这一路上憋着满肚子火过来,开车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把人拐回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铐起来操个百八十遍,让那两条长腿再也没法支棱起来到处跑。等见到了人,他又开始怀念这尚算平静的两天,贪恋那不争不吵,就像寻常情侣好好过日子一样的感觉。
怒气在胸口翻了好几个来回,蒋危往桌沿一靠,点了点办公桌上那碗豆汁儿:“这哪个小情儿给你买的?”
他知道庄玠肯定懒得理他,很自然地把那碗饭拨进了垃圾桶,顺势将手里两个袋子摆上桌,揭开盖子,让香喷喷的豆花味飘出来:“什么难吃的玩意儿,来吃我买的。”
“以后不要买了,我上班要早点到。”庄玠垂下眼帘,淡淡回了一句。
这家豆腐脑七点才出摊,蒋危赶早出门买每天的第一碗,回到家也得半个小时,铁定是赶不上。他被庄玠硬邦邦的语气激得要发火,抬眼瞅见他穿好了上衣,正往制服裤子里扎衬衣下摆,白色的制服裹着腰身,干净利落,蒋危眯了一下眼,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后面圈住了那把腰。
庄玠在他怀里止不住颤了一下,手肘向后卡在他下腹,用力想挣脱出去,但蒋危胳膊搂得很紧,下巴搁在他颈窝里,英挺的鼻梁一下下剐蹭着他的耳廓。
压在背上的重量不轻,庄玠摇摇晃晃的,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镜子,这个姿势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蒋危蓦地笑了一声,身子贴得更近,甚至衬衣也被拽出来,那把冰冷的92手枪挤在两人之间,硌着庄玠的后腰,枪管的温度撩拨着他的神经。
庄玠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蒋危索性把枪掏出来,枪口抵着庄玠下颌,硬是将他的脸扳起来,照着那微微张开的嘴狠狠咬了上去。
向后仰头的姿势让庄玠合不拢齿关,不得不承受住这个充满暴力和强制意味的吻,喉结那块皮肤被枪管磨得发红,涎水滑过颌骨,颈线显出一种脆弱又凌乱的美感。
蒋危亲到近乎窒气才将人放开,替庄玠整理好制服,拍拍他的脸,又笑着在他腮边亲了一口:“下班早点回家。”
庄玠一把将他推出去,抄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转身走了。
程昱在会议室等了足足半个小时。
贺延陪着他看监控,声情并茂地描述案情,程昱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打瞌睡,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过了一会儿庄玠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人已经逮到了,在这上面签个字。”庄玠把档案推给程昱,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辛苦。”程昱目光扫过他的脸,在那泛着层薄红的喉结上一停,从兜里摸出钢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大清早这么忙,刚才贺警官说你们接了新案子,我看你在办公室呆了挺久,这回又是哪里出事?”
庄玠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脸色,有些难堪,有些厌恨,随后沉默地垂下眼睑。
“师哥,今早我放你桌上的文件看了吗?”
“还没有。”庄玠想起在办公室耽搁的时间,眉头又锁起来,胃部隐隐有些作痛,他拍了拍贺延的胳膊,“出来说。”
两人带上会议室的门,贺延刚才在里头说得口干,抄起矿泉水猛灌了半瓶才开口。
“上面发的指令,三年前那个案子的主犯黎宗平跑了,还有两个替他做活儿的,其中一个A级通缉犯,让我们协助部委追捕,说不定能从这人嘴里撬出点东西,刘局这周末连着开了两天会,听说重视得很。”
庄玠捏了捏眉心,舒缓了一下没吃早饭的胃痛,说道:“9·22案不是一直不让我经手吗?”
“这就是我生气的点……”贺延原本靠在墙上,说话间猛地翻过身来,鼻尖险些贴上庄玠的脸,“咱们局人手不够,张副局要你也参加行动,但是又想避嫌,他让你今下午跟着中队去踩点布控,也不给配枪,说白了就是去打头阵,抓捕的时候什么都捞不着。”
他火气上来顺手朝墙擂了一拳,矿泉水瓶凹进去一块。
“只有那个从犯,黎宗平没有消息吗?”
贺延翻着手里的材料,摇摇头:“咱们接到的消息,只有他同伙的线索,而且还是那边线人蹲守了半年才摸到的消息,机会难得,上面才这么紧张。”
庄玠睁开眼,盯着雪白干净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布控的事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今晚恐怕又得加班,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很快又放开,手搭上了会议室的门。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时,贺延期期艾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几分踌躇:“师哥,我看了9·22案的卷宗,才知道三年前分局牺牲的那几个警员,有一个是咱们学校毕业的……”
庄玠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头:“嗯,他大我一届。”
“那……”贺延没敢再问下去。
校园里都会有些经久不衰的故事,成绩与优秀,赞誉与传奇,伴随一点捕风捉影的绯闻,流转于后辈的口耳相传中,然后被时间涂抹上遥远又暧昧的色彩。
在公安大学,和庄玠的名字并排挂在告示栏里表彰的,是位比他高一届的师兄。从庄玠入校时两人就结识,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外派交换学习,再到后来一起参加507所的优才计划,老师们把这段故事作为一种骄傲,不知疲倦地讲给一代又一代。
“他叫周山渡。”庄玠知道贺延想问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搭档和挚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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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玠在外头说事的时候,程昱就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抽出结案文件端详。
案子是个普普通通的失窃案,保安离职的时候顺走两个皮夹,对龙昱这种注资几千万的公司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案情都是庄玠经手的,末尾有他的批复,还像小时候那样字字写得工整,签名的笔迹格外潇洒漂亮。
文件下面压着份监控,贴了封条,外面什么也没写,是贺延打算拿到庄玠办公室去的。按理说程昱不该碰,可实在是闲得慌,放下文件的时候顺手把那纸袋子翻起来,眼梢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