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钟摇摇头,喘了口气,突然道:“我要是走了,让玉枝跟你过吧,替我好好打理这个家。”
岑淮钰一愣,再抬头望去时,发现岑锦钟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记忆里的岑锦钟总是对自己十分严格,经过这么多年,他也隐隐察觉出父亲似乎意识到了他跟周玉枝的关系,否则当初怎么会那样急急忙忙地将自己送出去。可惜天不愿人,岑淮钰走后第五年他就进了医院,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堵在心里面的最后几句话交代了出去,到了晚上,岑宅里就传出听差的消息,说老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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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办得很是风光,门庭冷落的岑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行过礼制,出殡安葬,眼下宾客们都落座开始吃席,岑淮钰穿着丧袍站在灵堂旁边,一派发神的模样,周玉枝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发凉的手,心疼道:“小宝,你几晚不睡了,这里还有姨娘们在,你去楼上休息一下吧。”
岑淮钰摇摇头,露出寡淡的笑容:“我没事,姨娘。”
纵使这么说,等在后堂吃过了中饭,周玉枝还是硬押着岑淮钰上了楼,脱了他的孝服,要逼他睡一会儿。
“肚子里面还有宝宝呢,别累着自己。”周玉枝抱着岑淮钰冰凉的身体,温热的手掌盖在他的小腹上,要将他捂得热热乎乎的。
“玉枝哥哥,”岑淮钰躺在床褥里,眼睛却闭不上,盯着窗棂,听着楼下的动静,道,“从此往后,就剩我一人了。”
周玉枝听他说这样的话,捧着他的脸,沉下面孔,厉声道:“怎么会只剩下你呢?”
岑淮钰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眨出一层水雾来,像是没有听到周玉枝的话,声音哽咽地说:“就剩我了……”
周玉枝终于明白,哪怕岑淮钰并不是如何亲近父母的孩子,不说自己想念家人,岑锦钟也没有对他担起父亲的职责,但在岑淮钰心里,岑锦钟的离开,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道与他相连的血脉,还有属于他母亲的回忆。
周玉枝疼得心尖都要掐出血了,低头封住岑淮钰的嘴唇,将他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咽进嘴里,把他牢牢抱在怀里:“小宝,不是只有你,还有我在,我当你的父母,周家也是你的家,你不是一个人。”
岑淮钰很久没有这样放肆的哭过了,楼下传来宾客们的喧闹,他的哭声都被掩盖在了这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
周玉枝静静地听着岑淮钰的哭泣,感受着胸口被温热的泪水不断浸湿,在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要牢牢记住他的小宝有多么的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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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铜安路新店开业,门口劈里啪啦放着鞭炮,热闹的景象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店门口站着的人穿着长衫,面孔端庄儒雅,着实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线。
丫鬟神色尴尬,但也没藏着掖着,如实说道:“夫人,老爷从外面领了位新的小少爷回来呢。”
「作听」 对方笑眯眯道:“那自然是有贵人相助,我现在不唱戏了,还望各位能念在旧情赏脸观驻,给我的店面添一份人气。”
忙完开业仪式,客人们都好奇地在店内四处观望,秋荣走到账房,见岑淮钰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一副有事要离开的模样。
“这就要走了么?”秋荣惊讶道,“你帮了我这么多,还没留你这儿吃中饭呢。”
岑淮钰点点头,不好意思道:“玉枝哥刚刚打电话来了,我得赶快去找他才行。”
“先等等,我还没把这个给你。”秋荣转头去柜台前面找了什么,似乎是一个小盒子,眯起眼睛笑,“送给你的,就当谢礼了。”
岑淮钰光看那个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连忙推拒:“别,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这个是送给你和周先生的礼物,上面已经刻字了,没办法收回去的。”秋荣道。
岑淮钰打开一看,发现绒布盒子里面放着一条带着金链的挂坠,与当初母亲托人定制的那条一模一样,雕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正中间的玻璃框内放着他与周玉枝的合照,难怪之前秋荣要问他要两人的合照,想不到是做这个用。
“那谢谢你了,”岑淮钰深受感动,将盒子紧紧握在手心,“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别这么客气,等以后你的宝宝出生,我还打算给你刻一只镯子呢,”秋荣摆摆手,“要答谢,多介绍些客人来我店里就好。”
从秋荣的古玩店出去,岑淮钰刚到路口,就看见了周玉枝的身影,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两手抱胸,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周玉枝以前极其反感他和秋荣来往,但岑锦钟死后,有一天周玉枝却又主动联系到了失踪已久的秋荣,得知他的近况,重新让岑淮钰和他见面。
秋荣先前因为态度不好,得罪了某位权贵,导致不能再登台唱戏,便想转行做古玩店,这次的店面能开起来,岑淮钰和周玉枝都给予了不少帮助。
岑淮钰小跑到周玉枝面前,将手里的绒布盒子打开给他看,两眼晶亮,满眼藏不住的高兴:“玉枝哥哥,你看,这是秋荣送给我们的。”
“跑慢点,别摔倒了,”周玉枝半搂着他,生怕岑淮钰冒冒失失碰到肚子,低头瞄了一眼,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还算他有知恩图报之心。”
“打造这款挂坠的师傅已经很多年不接活了呢,秋荣哥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岑淮钰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好了,不说他了,”周玉枝握住岑淮钰的手,“快走吧,时间不早了,若是再晚一点,等到了我家已经是傍晚了。”
岑家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后,周玉枝的父母有天忽然给他们寄了封信,信里交代了不少家事,还提到说想见见岑淮钰。
起初岑淮钰很是惊慌失措,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纠结一番还是答应了。而且,周玉枝将家里人说得极有人情味,让岑淮钰很是向往。
听了周玉枝的话,岑淮钰点点头,随爱人一起踏上了去往火车站的路。
作者有话说:
想了一下因为周家剧情都比较具有娱乐性,所以之后放番外里吧??等以后慢慢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