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左右,几人陆续离席,任锦欢和文延是一起来的,离开前他想去洗个手,让文延先在车内等会儿,然而,刚走进盥洗间,他便碰到了今晚最为麻烦的人。
金向棠站在水池旁,正解下那块霜金腕表,他从镜子里看到任锦欢,随口问道,一个人回去吗?
任锦欢从他身后走过,拧开旁边的水龙头,称不是,“和延哥一起走。”
金向棠笑了笑:“任经理一看就是那种经常被人照顾的类型。”
“怎么叫一看就是?”任锦欢冲镜子里的他笑道,“我自己都没感觉到。”
“你要这么说估计就有人伤心了,白为你掏心掏肺。”
任锦欢慢慢搓手怡然说:“我又不是那种顶富阶级,也没坐到什么高位,哪有能耐值得别人来掏心掏肺?”
金向棠略略移动一步,从镜子下扯出块干纸巾:“可是你会蛊人啊……”他瞟了对方一眼,“看你年轻单纯,对你好点说不定就觉得有机会。”
任锦欢甩了甩手,轻声说:“听不明白。”金向棠笑笑,没有回。
任锦欢烘干手后,取出手机,递到金向棠面前:“之前酒吧那次是个误会,当时我不在状态,所以有些防备之心。能否重新认识一下,加个好友?”他睁着那双好看的清水眼,稍稍放低语气,是一贯的教人难以拒绝的姿态。
可是今天不同。
金向棠看了眼屏幕,假装会错意道:“我知道你名字,等明天入职后,企业通讯上联系。”完全没有留下加私人号的机会。
任锦欢微怔,想了想,决定暂时先退一步:“行,看你方便,
金向棠点头笑道:“其实我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爱喝茶。”
“那金总监真的很厉害,看上去深谙此道,还能说出各种名堂。”任锦欢适时恭维道。
金向棠兴致盎然看着他:“你也很厉害。”但没继续说下去。
这时,任锦欢手机响起,是文延的来电,金向棠了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不然你延哥该等急了。”
任锦欢上车后,文延问他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车发动后,文延见他在看窗外,夜风把他额前碎发吹开,有些微乱,但心情瞧上去不错,于是问,这么开心啊?
他把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脸颊轻声说,人多热闹,所以开心。说这话时,他整个身子斜倚在车门侧,只顾着看外面的霓虹灯火,不念来路似的,给人一种蒲公英要飘走的样子。
文延心一悸,感觉他离得有些远,于是将窗户摇上去,直到他被安安全全锁在车里,才松一口气,又忍不住拍拍他脑袋,说:“别吹了,会着凉。”
晦暗的空间里,任锦欢闭上眼睛,说不出的失落。他用掌心遮住双目,把所有光都挡住,像陷入了深眠,然后,他闻到手腕上的香水后调,心里忽而窜出些怦怦的火花。
刚刚告别时,金向棠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低头与他说:“你今天喷的香水很适合你。”
他愣了愣,接着便领略了对方意思。临出门时,考虑到会见的并非是熟人,加之又是中年前辈级人物,所以他选了瓶安全不出错的玉龙茶香。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任锦欢暗自想道,自己又没做错什么,这人怎么拐着弯骂人呢?
从我的茶艺朋友那取了下经~
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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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蹲蹲鱼鱼们的回复评论~~~
金风玉露>>05(上)
任锦欢每个周一都会提前一小时醒,今天也不例外。
他先是给
他是个挺讲究的人,穿衣和处世是一个道理,喜欢那种规规矩矩的好看,平衡和谐永远是他的审美典范,而标新立异、随心所欲则是他力求避免的生活方式,当然,这并非说他讨厌这类人,相反,其实有点欣赏,譬如时露就是这种,但每个人的舒适模式不一样,任锦欢的理想生活是预期内、可计划,如果有零星火花乱窜到他的日常中,他虽会勉力应对,可也觉得麻烦费劲。
时露曾评价他欠缺真性情,不肯享受生活里的随兴与狼狈,人前的体面永远被奉在高位,任锦欢那时回应她:“把自己捯饬得灰头土脸,暴露出拼死拼活的底牌难道不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拿捏的局面吗?”他脾性中对冲突的厌恶让平和长成一种天赋,正如他在辩论场上最常选择的四辩位置,揣摩评委喜好、迎合大局观、陈词总结、价值升华这是他擅长且感到安全的角色。
任锦欢走出家门时,发现同一楼层的对门租户在进行保洁,中介管家正在拍照,所有家具都被清空,人似乎早就搬走了。这个中介正好与他认识,说前两周这户人家退租,现在着急把房子挂出去。
任锦欢记得对面住的是对情侣,虽然来了两年,但平时鲜少见面,只偶尔因为拿错快递联系过。中介说:“没办法,今年房租又涨了,除了互联网圈的,其他行业人很少在这个小区租。”
这话说得不假,近几年许多IT
到了
几乎每个周一都是如此,会议永远填满第一个工作日,而从A座到
十一点
阿拉丁内部论坛“摸鱼区”有一个常年热帖,对各个男高管颜值进行投票排名,不过榜单前10位固定不变,大家非常识时务地留给林董事、CEO方老板等大佬,因此真正的排名是从11位开始。
任锦欢虽猜到答案,但仍然配合问是谁,时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早上人力资源部办了个接风会,我蹭了下我老板的光,见到了那位新来的海外产运负责人。”
任锦欢笑笑:“那就说说你拿到的情报。”于是时露开始讲起金向棠的背景经历,尽管这些任锦欢早已了解,但她补充了额外一点:“我还闻到他身上喷的是FM的非凡香根草。”
任锦欢放缓脚步疑惑道:“你确定?”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闻。”
任锦欢没作声,他闻过时露说的那款香水,可以确定不是那晚与金向棠初见时的气味,他猜测可能碍于工作场合,所以对方换了香水。沉默片刻后,任锦欢问还有其他新鲜事吗,时露懒懒道:“还知道金向棠的星座与mbti人格,周三晚上陪我去看电影,我就告诉你。”
任锦欢无奈道:“那天晚上我有事,不过我也并不想知道这些,因为我会根据我的逻辑判断。”
时露讨了个无趣,说他现实主义太过,任锦欢则回道:“我如果要做出抉择,依赖的是全局对比和自我甄别,形成万中独一的答案,而不是颜值榜单、星座、人格测试这种通用型结果。”
“你这人的不好就在这里,只喜欢漂亮的官方背书和世俗认可,轻视平凡产物背后的价值经验。”时露不肯退让道,“就譬如你以为只是娱乐的颜值榜单,至少对一些单身hr和行政来讲很有参考价值。等你有资格进入高管行列,你就知道了。”语调犀利充满暗示,这让任锦欢一瞬间以为回到当年的辩论场上,他没有争辩下去,而是以会考虑对方建议为由和平结束话题。
时露看了下手机,发现快十二点,遂也不做耽搁,她在锻炼完后还得和一个相亲对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