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司令推开窗,让海风吹进来,问说:“小庄他爸爸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采集证据阶段。”

“我之前让你上心,你上心了没有?你那个混账爹就知道敷衍老子,问他话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动不动就给老子扯保密条例,我这一退休,还治不了他了!”老爷子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

蒋危替他爹挨了一通训,脸色黑了黑,说:“38军当时让我去调查,那个路线图,确实是公安部大楼里发出去的,信号定位直接精确到副部长的办公室……”

“你放屁!”老爷子瞪着眼睛,眉毛都气歪了,“小庄他爸爸什么人我不清楚?老庄从国科大万里挑一挑出来的女婿,要不是品学兼优,你庄阿姨能看上他?就是你爸干出这丢人现眼的事,他爸都干不出来!”

9·22·案后蒋怀志连升三级,踩着世交的脊背,从副旅直接坐上正师,不止外人眼红非议,家里也有不满。

“……哎,老爷子您别急,是这个理。”蒋危赶紧递上茶杯,给老司令顺气,“我也不相信,所以才压着证据没报嘛,这要是报上去,怎么可能光双规调查,直接开除党籍和公职了。”

蒋危心里对他爸有种微妙的腹诽。

蒋师长当年进疆,在边塞蹉跎了十几年,混履历,熬年岁,再有五年就退休了,现在是踩在一步登天的悬崖边上,黎宗平这个案子,要是让蒋危办好了,他爸的职位也能再往上提一提,在军级上退下来,待遇和影响都不一样。

要是办不好,让黎宗平死了或是伤了,不但提拔没戏,还有可能被处理。就他爸因为9·22案提拔的事,蒋危从心里膈应,但那是自己亲爹,蒋怀志也是服从军令,他不能去跟自己的爹对着干。

蒋老司令喝了口茶,平复片刻,沉声道:“无论如何,一旦查到结果了,务必要还你庄叔叔一个清白,不光是为两家的交情,更是为我那老战友,让他安享晚年。”

蒋危垂首听着,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也是为我喜欢的人,他还想帮庄玠解开这个心结,以后好好过日子。

老爷子这般交代了一通,注意力总算放在宝贝孙子身上,他用那精亮有神的眼睛注视着蒋危,眼里带着欣慰,片刻后将手掌按在蒋危肩上,捏了捏,说:“保护好自己,好好干。”

蒋危给他爷爷敬了个军礼,离开的时候,老爷子又在后边叮嘱:“军官证的事,别忘了。”

“这个肯定忘不了。”蒋危摆摆手。

拉开门,他奶奶站在外头,怀里抱着一床被子,正准备敲门,一看蒋危出来了,老太太立马笑逐颜开:“危危啊,奶奶正找你呢,走,刚小庄答应了在咱们家睡一晚儿,我正给他铺床呢,你去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蒋危略怔了两秒,一下子乐了:“奶奶,您可真有本事。”

25

蒋危对庄玠愿意在家留宿不敢置信,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他奶奶老糊涂了,为此自忖许久,患得患失的心情太强烈,远远盖过了高兴。

跟着老太太在楼上转了两圈,挑了个朝阳的房间,然后把新的洗漱用品都摆进去。直到忙完下楼时,他看见庄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穿着居家的棉拖鞋和白毛衣,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这种不安才终于落地。

“房间收拾好了。”蒋危拿了两个梨,挨着庄玠坐下来,目光飘在他淡漠的侧脸上,顿了顿,“……在我隔壁。”

庄玠低头玩游戏,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蒋危一手握着水果刀,刀刃架在梨身上,重重地压下去,脆生生的梨咔嚓裂成两半,他泄愤一样唰唰削掉皮,叉起来送到庄玠嘴边:“等着宝贝儿,今晚我上你屋找你去。”

庄玠刚咬住梨,听见这话猛地把他一推,蒋危哈哈笑了两声,扑上去将人按在身下,手死死钳制住庄玠的双腿,低下头从他嘴边抢走了另一半。

楼梯上响起拖鞋声,庄玠的身体一下僵住了,蒋危瞬间坐直,把他拽起来。

“被子我今天刚拿出去晒过,小庄,你睡一晚试试。”蒋奶奶扶着栏杆走下来,笑眯眯地朝沙发上看了一眼,“老家人拿棉花打的,比现在城里用的蚕丝被厚实,盖上又松又软,暖和多了。”

庄玠的神情无比窘迫,在家里打闹有种偷情的背德感,令他感到不适,他下意识抓紧了衣摆,低声说:“谢谢奶奶。”

老太太摆摆手,拎起围巾出门遛弯儿去了。

庄玠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去,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蒋危一手撑着头,意犹未尽地瞅着他,又听到老爷子在茶室喊他们。

“小庄,来尝尝我泡的金骏眉,前几天刚送来的,这季节就该喝一壶红茶。”

这次庄玠表现得很积极,立即站起来,放下果盘朝茶室走去。

蒋危慢了半步,刚才削梨子水流到手上了,整个手掌都是黏的,等他洗完手过去的时候,隔着一道玻璃门,刚好听见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是爷爷不好,不该说这个。”

庄玠闻言抽了一下鼻子,动作很轻很轻,像在极力隐忍着难过,那声音简直可怜可爱到极致。

蒋危赶紧拉开门,惦记他的宝贝儿怎么伤心了,没想他一进去,庄玠立刻把脸扭到一边,只留给他一点微微泛红的眼尾,蒋危又抬头去看他爷爷。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上一线还是要慎重考虑。”蒋老司令的手缓缓抚摸着茶杯。

一听上一线,蒋危刷地朝庄玠看过去,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更多信息,庄玠却始终侧着头,碎发垂落在白玉般挺直的鼻梁上。蒋危想要反驳发怒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你执意要去就去吧。”老爷子终于开口做了决断。

蒋危立刻道:“爷爷!”

蒋老司令看着他,话里暗含责备:“小庄因为这个案子,家都成了伤心地,要是不能抓到黎宗平,让他亲口说出公安部的内鬼是谁,证明你庄叔叔的清白,你让他怎么回家,怎么面对二老?你设身处想一想,作为一个警察,家人牵涉进重案却不能亲自去侦破,你能睡得着觉?”

蒋危气得牙根都在发疼,他算是听出来了,庄玠憋了一下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请求参与追捕直接求到他爷爷这,只要老爷子拍板认定的事,他敢不去办?

“专案组的意思,本来就想让警方介入,市局出动那么多警力,难道就容不下他一个了?”蒋老司令哼了一声,软硬兼施,又给宝贝孙子戴高帽,“你把人带在身边,肯定会护着他,不让他出事,我们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也能放心。”

蒋危又看了庄玠两眼,脸色还是黑着,但是拒绝的话已经没机会说了,沉默半天,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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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两个老人睡下之后,蒋危一脚踹开了隔壁客房的门。

庄玠搬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没有开灯,膝上摊开一本书,手轻轻地搭在书页上,像是在小憩,又仿佛根本没有睡意。

月光笼罩着那十根手指,白皙修长,骨线的轮廓如同玉雕,被月色施加了一层柔化的光晕,像极了某种柔软的小动物。海风从敞开的窗子飘进来,吹起他的纯棉睡裤,露出裤管里一截莹润的脚踝,踩在花纹繁复的波斯毯上,色彩对比格外强烈。

蒋危关上门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他从庄玠手里抽走书,往床头一扔,急切地扳起庄玠的脸亲上去,一边亲一边手伸到白毛衣里摸他的腰身。

庄玠怔了两秒,反手就是一掌劈在他肩上,蒋危感觉肩颈一痛,旋即泛起酥酥麻麻触电般的痒意,他捉住那只手反扣到身后,头从毛衣下摆钻进去,鼻梁贴在庄玠润白的小腹上,如同长久溺水的人一样急切地呼吸:“一个月没做,也该到时间了吧……你带药了吗?”

庄玠茫然地阖了一下眼睛,像是被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蛊惑到,直到喷洒在下腹的呼吸不断下移,一直滑进裤腰里,他才猛然惊醒一样,把蒋危一推,喘息着道:“滚出去,没药我也……不和你做!”

蒋危哼笑一声,勾住睡裤边一拽到底,拉开庄玠两条腿将脸埋进去,他对信息素的控制还不能像黎宗平一样收放自如,只能用这种类似雄性动物求欢的方式,毫无章法地撩拨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