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刀穿着凡间界的粗布麻衣，皮肤晒得黝黑，身?上半点没有当年的修士侠客风范，倒像个辛苦耕作的凡间人，沈负雪静静看了他半晌，才道?：“你炼出了聚牧火？”

“是啊。”愁刀大马金刀直接在院中坐下，给沈负雪三人擦了几条木凳子，“至纯至烈，至伤……就?是那些话?，当年活下来后，我过得太煎熬了，可我又?不能轻易死?，这条命是医仙用他双眼换回来的，要是就?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呢？”

沈负雪并不落座，也?不打算跟他叙旧，他只是来拿聚牧火的，因此直接说出目的。

愁刀点点头，他手心?一拍，一朵奇异的火出现了，火苗底部?明黄耀眼，火焰却泛着黑，不可思议的色泽搭配，却呈现出诡异的和?谐。

“沈仙君，取火之人在碰到火焰后，须得在由我最挣扎的回忆构成的幻境中走过一遭，身?临其境，才能完好取走火焰，这是聚牧火的特性?。”

他苦笑?：“我倒是想直接送给你，我的幻境必然是白?城疫难，你如果不是非得要这火，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

听到这个条件，沈负雪皱了皱眉，但聚牧火他必须拿，解昀也?明白?，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既然说了要与沈负雪同行，那无?论何处，都不会放他一人

喃颩

。

晓白?：“我”

“你且留下。”沈负雪道?，“白?城疫难……能不看就?别?看。”

晓白?闭嘴了，他虽然有些失落，但仙君在正事上总是有道?理的，且为他好，这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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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刀叹了口气：“那我和?你们说说具体法子。”

聚牧火就?飘在他身?边，正要开口，身?后的石屋里传来哐哐声响，混着嘶嚎，小孩儿们都在前院，听不到这边动静。

见三人发?现，愁刀道?：“见笑?，里面关着个穷凶极恶的魔头，暂时还不能让他死?，啊，说起来该送饭了。”

饭食就?摆在旁边架子上，一碗白?米粥，简单得很，反正晓白?也?不能跟着去幻境，他主动起身?：“我帮忙送吧，你们忙。”

愁刀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晓白?摇头，端起饭食走过去，推开门?，屋内光线晦暗，一人被铁链锁着，正低头挣扎，察觉到有人进门?，倏地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狰狞的脸。

“咵嚓！”

瓷碗摔在地上，碎成数瓣，晓白?抖着唇，不可置信：“四皇兄？”

那人仿佛刚挨过一阵什么痛苦，有气无?力，听到这句，勉强抬眼扫过晓白?的脸，警惕而审视的眼中还有疑惑，他并不认识晓白?。

晓白?离宫时才五六岁，那么小一点，而四皇子那时就?十多岁了，面貌跟如今差别?不大。

“晓白?，怎么了？”

瓷碗砸碎的动静引来外面人的注意，沈负雪解昀还有愁刀都走了过来，听到“晓”这个字，被锁着的四皇子想起了什么。

“……是你。”

他哑着嗓子道?：“不是成仙去了吗，怎么在这儿？”

愁刀踏进屋子，意外：“你认识他？”

晓白?无?措起身?，忙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大恶之徒！”

末代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几岁小孩儿都个比个有心?眼，四皇子虽在他受欺负时冷眼旁观，没伸过援手，但确实从没来踩过他一脚，还在他饥肠辘辘时分给他过半个馒头。

同是冷宫皇子，半个馒头又?能续一天?命。

要说晓白?如今到凡间界，唯一能想念下的就?只有四皇子了。

愁刀倒没对晓白?厉声厉色，他只是陈述事实：“没有误会。”

“此人流落至山下，我收养的一个孩子进城采买，见他可怜，好心?分给他一点吃食，他却暴起杀人，抢走那孩子所有财物和?东西，被我寻到线索，抓了回来，他自己也?认了。”

晓白?愣住，他僵硬地扭过头，却听到四皇子低笑?一声，没有反驳。

愁刀冷冷道?：“对于这种忘恩负义之辈，一刀杀了太便宜，我给他下了毒，受尽七天?折磨才会死?，还剩两天?呢。”

晓白?心?渐渐凉下去，沉默了。

人心?不古，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当年自己饿得半死?也?能分他半个馒头的人，谁说就?不能变成为了钱财杀人的恶徒呢？

与朝覆灭，四皇子侥幸没死?，但也?是侥幸，他跟流民比起来还得担心?被认出来被通缉，活得不容易。

但他选择取别?人性?命，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愁刀问：“你要替他求情？”

晓白?掐了掐手心?，半晌后才道?：“……若情况属实，我不会。”

被杀的那个孩子又?何其无?辜呢？

被锁链锁着的四皇子又?笑?了：“他救我，没错，我杀他，有罪；可我本来也?是个没错的，生来过得不好，我还以为与朝没了能过好日子，结果人人对我喊打喊杀，我要活，那我就?杀他们。”

人人以为皇宫繁华，纸醉金迷，殊不知冷宫冬冷夏热，破屋还能漏雨，乞儿还能去街上讨吃，他们只能去边边角角碰运气，树叶草根不是没吃过，还得防着有些太监宫女受不住了想将他们害死?。

“这世道?就?是人吃人啊，人吃人啊！”

他杀那孩子的时候怎么想的呢，除他以外无?人知道?，但无?论他多可怜，都不是杀死?好心?救他之人的借口。

四皇子笑?得呛咳，晓白?撇过头去，再?说不出话?，沈负雪沉默片刻，突然对晓白?说：“你跟我们一起去幻境吧。”

晓白?情绪还没缓过来，红着眼看向沈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