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昀讷讷地被众人推到树下,他抬头,看清木牌上的内容。
绳结下的木牌晃晃悠悠,上面字迹潇洒飘逸,有的写着“道途平坦”,有的则很简单,写着“日日喜乐”,还有些祝福是同样的意思,只是表达方式和用词稍有变化,大约要凑一百个意思完全不同的的祝福还是有些难,因为有太多的词几个字就涵盖了各种祝福。
相同的是,每一块木牌上都写了解昀的名字。
一百块木牌,一百条红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祝愿都送给了解昀一个人。
沈逸站在树前张开手臂,春风撩起他飘扬的发带和热烈的笑:“虽说诸行无常,你已尝过许多苦,但如今师门厚待你,身边还有我们,有没有觉得这世间也没那么糟?”
沈逸说没来得及挂满整棵树,但在解昀眼里,飞红谢林,乱点苍翠,世间景色突然鲜活,晨光仿佛过于强烈,晃得他睁不开眼。
沈逸和张扬艳丽的红是他眼中最烈的色彩。
那双桃花眼映着最澄澈最美的笑,解昀捏紧手中木牌,迟钝的脑子里冒出应景的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春光霞绡一缕红,让他那颗被无情道抑制的心在冰封中久违一动。
而后沈逸露出惊奇的表情:“哎!笑了笑了,他笑了!”
其余同窗挤上来:“什么什么,我看看!”
沈逸:“还是我的主意好,这可是为我笑的。解昀你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多笑笑嘛!”
“哇沈少爷你捏捏你脸皮,是不是厚如树皮了,我们也有帮忙,笑也是为我们所有人笑啊!”
众人边笑边拌嘴,解昀在他们的笑声里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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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块牌子挂在了树上。
后来往外传去,其他学子还真以为这就是棵祈福树,于是大家纷纷过来祈愿,树上牌子越挂越多,真正艳丽了满树,每当牌子过多时,院内还有专门的先生们取下一些好空出位置。
当初沈逸注意到后本来想去把那一百块牌子找出取下来,但去翻了一圈,居然一个也没瞧见,只以为是先生收走处理掉了,只好遗憾空手而归。
再后来道玄书院祈福树特别灵的消息传出,外来者有事也会去看一看,名气竟然直逼普度寺的灵树,沈逸乐得给数取了个名,就叫“心诚树”。
取意“心诚则灵”,取名水平遭到大家一致嫌弃,但嫌弃归嫌弃,众人还就这么叫上了。
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最初满树的祝福只为一人。
沈负雪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看到坐在床边解昀的身影,他喃喃道:“好久没回书院了,也不知道心诚树如今长得怎么样。”
“你若是想回,随时能去,树在那里生根,你见不到,只是因为你不去看它。”
……这话听着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解昀跟少年时完全不同的嗓音让沈负雪清醒了,他对上解昀视线,心道不妙,别看此人现在脸色没有波澜,但那眼神锁得死紧,意味着沈负雪别想跟先前一样躲开。
“灵力干涸经脉紊乱,沈负雪,你身体怎么回事?”
来了来了,沈负雪打好草稿,起身想坐起来说道,却被解昀不轻不重按了回去。
沈负雪没有跟他抬竹杠的想法,顺着躺回去,明白解昀多半把过他的脉,但解昀不是医修,探得不会太清楚。
而且就算医修来,也探不出多的。
因此沈负雪心安理得道:“好吧,我承认,其实之前修炼出岔的暗伤没有好全,我这次去鬼市找‘桑木枝’也是为了入药治伤。”
解昀蹙眉:“一年了,竟这般重?”
沈负雪窝在被子里点头啊点头:“对啊对啊。”
解昀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见过你师兄君霜,他说你早已好全。”
沈负雪在被子中的手一颤:“……你去了天门宗?”
解昀从床边垂下视线看着他:“是。”
沈负雪手指蜷了蜷,正要插科打诨笑解昀是不是为了公事去的,解昀语调不紧不慢,但成功抢先:“一年前出关,我去找你。”
但却得知沈负雪不在天门宗,且去向不定,不知归期。
沈负雪默默把浑话咽了回去。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神色却稳住了,最终仍然能戴上面具笑得出来:“我怕师父师兄担心,没说实话。”
“其实问题不大,只是用药时间需长点,好好养养就行,而且只是不能大动,小动灵力没问题,玉城内那场飞花不也没事吗。”沈负雪说得轻松,“如果真遇上紧急情况,提前吃点丹药,大动灵力也扛得住。”
解昀不知信了他多少:“那为什么这次没有吃丹药?”
沈负雪顺口就来:“这不是有你在嘛。”
解昀点点头:“好。”
他说:“我跟你一起去鬼市。”
沈负雪:“?”
为什么还能这样联系在一块儿?
“也不用……”
“鬼市人多,鱼龙混杂,你是伤患,只带个筑基的剑侍不好行事。”解昀并不强硬,但话里话外都做好了决定,“既然我跟着你放心,那我可以继续跟。”
沈负雪垂死挣扎:“怎么好意思麻烦解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