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怀中的小崽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暸亮,吓得邵锦泓一个大男人,猛地像是舞台上拿着话筒,却突然听到音响传来尖锐悠长的啸叫的人一般,骤然变得手足无措又惊慌不定。

他急忙晃着怀里的小崽子:“又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好好好,不哭不哭,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找那祖宗去,行不行?我到时候给你们俩祖宗跪下道歉,行不行?”

邵锦泓在商场上一律是霸气深沉又自傲的,一身西装更衬得他英气健朗,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抱着孩子,露出这样低三下四的一面,倒是让肖野着实吃了一惊。

哄好了孩子,邵锦泓累得喘了口气,朝着赵向海点点头:“回去联系,唉,这一大一小俩袓宗折腾得我

啊……”

“去吧,”赵向海十分理解,“记得帮我向你家那位问声好。”

“记着呢……”

送走了邵锦泓,肖野急迫地拉着赵向海出了会场。

会场外,雪幕密密匝匝,万事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落雪簌簌,整个世界似乎已经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赵向海的睫毛上落了几片碎雪,他眨眨眼,让冰凉从睫毛上滚落,叹道:“这种气氛真好。”

“是吧,”肖野感受着赵向海手心的温度,“真想一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无波无澜……”

他蹲下身,示意赵向海上来。

赵向海也幼稚了一回,含着笑趴了上去,任由肖野背着他,在雪地里一步步往前走。

肖野微微侧过头,小声说:“我的赵先生……新婚快乐。”

赵向海眼睛一弯,眼角露出几丝细纹。他低头:“我的狗子,新婚快乐。”

肖野:“你又来。”

赵向海:“怎么了?”

肖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说一声我的肖先生,我等了好久好久。”

赵向海沉默,好一会儿:“今晚怎么样?”

肖野一怔,雪地上印下脚步的速度骤然加快。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寒风吹过,吹得发间都是零碎的白。

仿佛已经相伴到老了一般。

婚礼结束一周后,肖野和赵向海,终于还是抱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回了国。

日子就像往常一样过着。

肖野当初想要一辈子无波无澜,不过这显然是个妄想。生活中的一些小摩擦、小插曲,总是一件一件出乎意料地来。

譬如新婚

一年后,赵向海就遭遇了一场小小的车祸。

说来也不严重,只是赵向海陪着合作方在项目现场视察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司机,车开得糊里糊涂,竟然往几个大老板的方向冲了过来,赵向海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破了点皮流了些血。

这消息很快传到肖野那里,正在开会的肖野,一瞬间吓得是肝胆俱裂,魂都飞了似的,抓起东西就往医院跑。

赵向海正让医生帮着在伤口消毒,肖野红着眼上来就把人死死抱住,浑身发抖,上下检查他的海哥有没有事。

赵向海笑他大惊小怪。

肖野确实是吓怕了,抱着赵向海抱了好久才肯撒手。

医生都已经说没事了,肖野还不依,拉着赵向海去做了个深度检查,检查报告出来,根本没别的毛病,身体好得很。

肖野这才放下心,和赵向海一块儿回家。

他们是走着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赵向海习惯性地给自己和肖野围上同一条围巾,暖暖的绒毛搔着脖颈,痒痒的。

“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赵向海笑道,“哪有什么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肖野垂头,像一只被主人无辜教训的狼狗,“你一点点的痛,都能在我身上放大几百倍,你明白吗?”

赵向海一愣,调侃的心顿时收了起来。

肖野转身,在路口拥着赵向海,缠绵地吻了一会儿,叹息:“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

赵向海轻笑:“你的爱够覆盖一辈子吗?”

“足够。”几辈子都用不完。

“那就好了,”赵向海在肖野的唇角亲了一下,“乖,不要担心。咱们俗人的生活里,这种小波澜总是有的,太正常了。反正这辈子,你的手我是牵定了,结婚那天许的诺,不会忘的。”

肖野安心了一些,想想又不甘心,压着赵向海亲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松开,两个人在今冬忘了是第几场的小雪中,漫步走回家。

赵向海打开锁,往屋里走,顺便按亮了满屋温馨的灯光:“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平实普通的三个字,莫名让肖野心口一颤。

就像在安静的教室,忽然有人在钢琴上按了三个琴键,清亮温柔的琴音,霎时间击穿一切,余声缭绕得整间屋子都是温馨的光辉。

肖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向海。

脖子上还围着和他相连的围巾,神情温柔,眼角虽然有了几丝纹路,却一如当年一般成熟英俊。他站在玄关,背后是满屋子暖黄的灯光。

肖野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