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愣怔得看着太后。
“你这模样可是不愿意?”太后继续道:“那也罢了,为保皇家颜面,我只能让陛下罢免覃大人的官职了。”
梁氏一听罢官脸色一白,也不管合不合理,不停地磕头:“求太后不要罢免官职,那些市井流言不是真的!”
“我又有何办法?你听市面上那些人如何传的?公主如今除了嫁给覃大人,还有谁人敢娶?除非把你们贬得远远的,想来久而久之流言也会停息,谁叫你不愿意受委屈呢?”
“愿意。”梁氏听后立刻答道,抬起头希翼地看着太后,因为磕头过猛,额上都被撞出乌青:“我不怕委屈。”
太后见她上套,笑了,让宫女拿出毒酒:“你既然愿意那便好办,我赵国的公主焉能为妾,为了平息这场风波,你以死谢罪,本宫也可直接求了陛下旨意,赐婚予他二人,也算做了一桩美事,”
梁氏一怔,太后这是要她死吗?
梁氏盯着毒酒发呆,脑子一片混乱,都听不清太后说了什么,只瞧见酒杯越来接近她,一双修长的手却横插进来,阻挡了酒杯。
“母后这般作为,是想让陵阳被天下人耻笑吗?”略微沙哑的声音却意外得悦耳。
梁氏抬头只觉一阵恍惚,不曾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来人穿着金白色宫装,却依旧觉得明艳如骄阳,貌美得不可方物,语气柔和却让人不敢轻视,一双凤目不怒自威。
“陵阳你这是何意?你也说过你对覃大人一见钟情,非他不嫁,母后这是替你做主。”太后见计策失败,呵呵笑道。
“逼死人发妻再嫁之,焉能幸福?天下人莫不耻笑这皇权逼婚,对儿臣与覃大人名声都是极大损害,母后若再为难儿臣,休怪儿臣不念孝道。”赵恒语气略带一丝威胁,说完拉起梁氏:“想来母后也累了,儿臣带梁氏先行退下了。”
太后第一次见陵阳公主如此不给她面子,说带走人就带走人,这本不是什么体面事,见人真的走了也不好大声嚷嚷,气得怒摔茶杯。
梁氏出了慈宁宫,只觉恍如隔世,跟着前面高挑的身影走着,微风送来公主身上淡雅的体香,清新好闻,渐渐地心态也平静下来。
她刚刚入了魔障,如果没有公主拦着,她或许真的饮了那杯毒酒。
低头瞧公主牵她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与她干惯农活的手形成明显色差,让她意外的是公主的手异常宽大,瞧着竟比小耗子的手还要大上几分,以及她竟感觉到公主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公主不用干粗活为何手上会有茧子?难不成是习武造成的?
心里虽有疑惑,梁玉儿却知不便多问,只是今日发生的事,不免让她心里有了几分打算,尤其是瞧见公主本人后:“今日之事,多谢公主。”
“无须多谢,倒是搅了夫人安宁。”赵恒薄唇一抿,温和地问:“你额头上的伤要紧吗?”
“无事。”梁玉儿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贫妾能否和公主私下聊两句?”
赵恒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见不远处有座凉亭,二人步行至亭下,劝退了周围众人。
公主虽然长相柔美,举手投足之间却略有几分英气,阳刚果决,不似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竟让梁玉儿紧张消了几分,见公主也不似传言那般身子极差,多说几句话都会吐血,梁玉儿心里很是满意,她认真地问道:“公主喜欢皓之吗?”
赵恒猛然被这么问,愣了半晌,想起昨日在青楼意淫覃皓之,忙做贼心虚地看亭子周围的景色,不知该如何作答。
梁玉儿瞧赵恒这幅模样,想着大概是了,太后说的不假。
她傻兮兮地笑起来,竟开始和赵恒说起覃皓之的事,例如饮食喜清淡不能吃辣,喜欢穿深色衣裳,喜欢吃鱼,最喜欢吃的糕点是绿豆糕,最喜欢的花是菊花,最喜欢喝的茶是碧螺春,不能吃芒果会过敏,忙起来会忘记吃饭,还有夏天里蚊虫多,皓之最遭蚊虫喜欢,一个不注意身上就会被咬几个包,他最怕蛇也怕蜘蛛……
虽不知梁氏是何意,赵恒还是仔细地听着,听着梁氏说起小时候覃皓之被蛇吓得尿裤子的事,还有他们去刘大爷田地里偷西瓜被狗追着跑,覃皓之爬上树躲狗,结果狗撵跑了自己不敢下来的事。
赵恒忍不住笑起来,梁氏瞧着像是想撮合他俩,可怎挑着覃皓之的糗事说,虽然他听着觉得十分有趣。
梁玉儿如数家珍地说着,皓之最怕天黑了,可人特别讲义气,有次啊,我贪山里凉快,忙着摘野果回去晚了,才听说皓之怕我迷路去山上寻我,结果我回来了他没回来,我和二狗子……
说到这梁玉儿突然一顿,明亮的眼眸暗淡不少,可又笑道:“皓之,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喔。”
赵恒混在女人堆里多了,习惯了倾听女人讲话,习惯了看女人脸色,他明显感觉出梁玉儿提到二狗子这个人后整个人瞬间低迷的兴致,可见对她来说,这是个很重要的故人。
赵恒道:“你们感情很深厚呢。”
他有些羡慕,从小养在深宫里,做什么事都有宫人跟着,他儿时的玩伴也就是几位皇姐,无时无刻不注意德行,跟她们待在一块不是刺绣就是玩花绳踢毽子,像梁氏说的去田野里偷西瓜这种自由想都没想过,待他出了宫也没多体会外面的自在,直接去的大漠吃黄沙。
“那自然啊,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以后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梁玉儿豪爽地笑道:“你别看皓之冷冰冰的,其实熟识后你会发现他很温柔。”
赵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女子知道自己相公遭人惦记,还会这么热情的提点?这怎么和他认知的女人不太一样?
“公主,你貌美心善。”梁玉儿说得兴奋,脸上都带上一抹坨红:“能喜欢皓之真是太好了。”
赵恒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敛眉轻轻笑了笑:“我喜欢他,你不介意?”
“我……”
“玉儿!”
梁玉儿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覃皓之唤她,还没转头看便被拉到身侧,覃皓之瞧见梁玉儿额头上有淤青面色一寒,好在见人无大碍,一颗吊着良久的心才放下。
转头看向在一旁悠然瞧他们的陵阳公主,面色不愉地道:“不知公主和贱内在此处谈些什么,家中忽有急事,若你二人没什么事,微臣便将人带走了。”
赵恒微微一笑,难得瞧见覃皓之护犊子般的神色,一反平常淡然的模样,冷是冷了些,却有波澜:“许久不见覃大人,坐下聊聊?”
覃皓之摇头拒绝:“我与公主并不熟识,为避免他人非议,还请公主海涵。”
赵恒也说不清心里对覃皓之抱有何种情感,他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的感觉,不然也不会一有空闲便去找他,单想着逗逗严肃古板的覃皓之,瞧他发火的模样便觉有趣,他本以为他许是想和他结交好友,可昨日竟是意淫起他来,还分外情动。
赵恒见人转身走了,竟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心里只有想证明什么的念头,他向来是说风就是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主,从不计后果,所以瞧见覃皓之颦眉回头,清俊的脸上毫无为他波动的神色,他说不清是心理,视线落在覃皓之的红唇上,人也不知不觉贴了上去,烙下一吻。
眼前是一双瞪大的清澈眼眸,黑色漩涡慢慢放大,波涛汹涌。
唇上是粉嫩柔软的触感,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惹得那唇瓣颤栗,他还想着再吸吮,便被覃皓之狠狠推开。
覃皓之捂着嘴,脸上露出对他的厌恶神态,就差大喊出:“恬不知耻!”
然而他终究不是以前莽撞的少年,他沉声道:“公主与覃某绝无可能!今日之事我且当没发生过。”
赵恒瞧着覃皓之俊颜泛红,眼神动荡的厉害,嘴唇气得发抖。
覃皓之终于还是抿着唇,拉着已经被他放浪行迹吓傻的梁玉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