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镀把手机递给他,沈怡好不太会用,方镀又帮他调到了播号界面,沈怡好半天没动。

“你能出去一下吗?”沈怡好难得用了平和一点的口气。

方镀站起身走了,出门去给沈怡好买了点吃的,医院附近通宵开业的店很多,方镀给他打包了一碗小馄饨。

沈怡好的电话已经打完了,呆呆地坐着,方镀把小馄饨递给他,沈怡好没要。

“谢谢你,你回家吧,打完吊瓶我也回家了。”

“我送你吧?”方镀帮他把餐盒盖子打开了,沈怡好闻到了香味就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方镀装作没看见,又把勺子的包装拆了塞在他手里。

沈怡好最后还是没吃,一口也没动,也坚持没让方镀送,可是他一站起来就疼的脸都白了,这会正是最疼的时候。

已经快十二点了。

“别折腾了,”方镀扶着他往外走:“你自己能回得去吗?”

沈怡好一瘸一拐的走,不让方镀扶,方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倔的小孩,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他走了半天,疼的汗都快下来了也没走到输液大厅的门口,干脆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背起来。

沈怡好特别轻,方镀几乎有点惊讶了,因为男孩子就算再瘦,骨头也有点重量,沈怡好却轻的像只猫,他又颠了颠,把沈怡好背稳了,坐电梯下楼了。

沈怡好还从来没和谁这么亲密接触过,动都不敢动了,方镀背着他站在楼下叫出租车,扶着他坐在座位上,也要跟着坐进去。

沈怡好把他推出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还没等方镀说什么,沈怡好就把车门关上了,出租车开走了。

方镀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也说不清楚怎么了,就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前几天做的过分。沈怡好如果没这么倔,没这么硬气,他可能早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可沈怡好偏偏又是这样的性格,他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怡好这几天放了学或者午休吃饭都是最后一个出去,人多,他走的又慢,怕挡了别人的路,后来就干脆中午在教室吃泡面了。

方镀有一次中午路过他们班,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沈怡好坐在座位上拿叉子戳泡面,有点不太高兴,好像不怎么喜欢吃。

方镀还记得上次他死活没动一口的小馄饨,但是他看着沈怡好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去餐厅给他买了一份番茄鸡排饭,心想沈怡好不吃就不吃,自己就当是散步了。

他拎着饭进了沈怡好的班级,沈怡好还在拿叉子搅碗里的面,没吃几口。

“吃吗?”方镀把饭放在他的桌子上,帮他打开了。

沈怡好当然不吃,他不喜欢方镀,为什么吃他的东西?但是方镀前几天还送他去医院,虽然沈怡好还是不喜欢他,却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样态度那么冲了,他恩怨分的很清楚,别人对他好一点,不管多大的仇他都不想记了。

“我吃完了,你拿走吧,谢谢你。”沈怡好把没吃几口的泡面端起来,一瘸一拐的要扔到走廊的大垃圾桶里。

方镀接过来帮他扔掉,又转回来了。

“真不吃一口吗,”方镀看着他:“天天吃泡面饿肚子学习啊?”

“……你要干嘛?”沈怡好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觉得自己以前做的过分,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用这样,咱们俩不是都尴尬吗,我早不记仇了,再说你和你弟我都打了,我也没吃亏,以后别来找我了,快走吧,我被车撞了又不是因为你,你跟着忙活什么。”

方镀还是没走,他在方木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转过去看沈怡好,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我问你个问题。”

沈怡好嗯了一声,方镀说:“你是不是属驴的?这么倔。”

“你管我属什么的呢!”沈怡好不再搭理他,把书拿出来开始背单词了。

可方镀第二天又来了,还是带的番茄鸡排饭。

“你别来烦我了行吗?你这么有同情心去大马路上捡狗啊,缠着我干什么?”沈怡好是真的不耐烦了。

“你吃了我就不烦你了,快吃。”方镀又在方木的位置上坐下了。

沈怡好气的把拆开饭盒塞了一大块肉在嘴里,赌气似的嚼,突然噎着了,方镀赶紧帮他拍了拍后背,沈怡好咳嗽着把他推开了。

方镀有点想笑,在忍着,沈怡好有点脸红了,方镀赶紧说:“快吃吧,你吃完我马上走。”

沈怡好吃东西的样子不太斯文,像是有谁和他抢一样,也不太嚼,方镀眼睁睁看着他没几口就吃了一大半,脏兮兮的拿袖子擦擦嘴,把剩下的收到打包袋子里准备扔掉了。

“吃饱了吗?”方镀接过来:“你吃东西太快了,也不嚼,怪不得长不胖。”

沈怡好吃人嘴短,不好意思再口出恶言了,只翻了个白眼。

方镀连着给他送了一个礼拜的饭,沈怡好都吃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沈怡好说:“差不多了吧?”

方镀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良心过不去是吗?我真没放在心上了,你觉得我是小心眼记仇的人吗?吃了你一个礼拜的饭,差不多了,以后别来找我了啊,两清了。”

方镀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说:“行吧,走了。”

他知道沈怡好不是小心眼记仇的人,甚至沈怡好是一个记恩比记仇更清楚的人,这个脾气很倔的小孩其实性格很洒脱,自己送了一个礼拜的饭算不得什么,但是沈怡好肯定觉得已经够了。

方镀自己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但是既然沈怡好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了。

换季的时候,方木感冒了,每天吸着鼻涕在家里走来走去,方镀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现在一看他更烦了,让他离自己远点。

“哥,你帮我个忙。”方木吃了饭鬼鬼祟祟地钻进他屋里:“帮我签个字。”

方镀给他抽了张纸巾:“你先把你鼻涕擦干净了。”

方木嗯嗯地答应了,接过纸来擦了擦鼻涕,把手里的书包放在地上,伸手去掏什么东西,一边掏一边说:“一个卷子,你签咱爸的名就行了。”

可他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干脆把书包拿起来一倒,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满地。

“你这个……”方镀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方木嘿嘿地笑,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卷子递给了他。

“钱也乱放,收起来。”方镀踢了踢卷在里面的一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