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便是一日晴天。
邻居们纷纷来看望姥姥,姥姥很高兴,精神气很好的样子。她说好多年没有和这么多人说过话了。
姥姥接待了每个她熟知的人,好像是在进行一场告别。
都说人对离开是有预知的,我想姥姥也是知道了吧。
但是江叙越来越沉默,偶尔我还会看到他发呆。
“漫出来了!”我拿过他手上的杯子,江叙无措地把热水壶放下。
“烫到了吗?”我拉住他的手,皮肤有些犯红。
江叙无奈地拿过抹布,擦了擦桌子,“没事,对不起啊,我又发呆了。”
我看着他,心想,我又怎么会责怪我的少年。
“叙叙。”
听到姥姥的呼唤,我和江叙一起走了过去。
姥姥看着电视机,笑道:“给我放个曲儿吧。”
江叙答应了,打开电视机切到了戏曲频道,然后搬来一根凳子,坐在斜前方,好像是在和姥姥一起听曲。七一\凌.伍[吧)吧!五九?零(整/理+本文<
我分明看到,姥姥没有看电视,目光一直在江叙身上。
姥姥注意到了我,看向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我却笑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接到了江叙的电话,江叙声音很沙哑,“姥姥…姥姥去世了…”我的心咯噔一下,跳下床跑了出去。
真正的离开好像从来就没有告别,我早该猜到了,但还是难过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
江叙家围了不少人,有抹眼泪的人,有摇头叹息的人。
我跑了进去,江叙正在往姥姥头上插簪子。
姥姥应该是换了一套衣服了,很漂亮的一套长袍,很有年代感。
我缓缓走了过去,泪流满面。
江叙红着眼,脸很苍白,但是没有哭出来 可我知道他一定比谁都难过。
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殡仪车很快就来了,姥姥的遗体被抬上了车 送去火化。
送别一个人真的好快,姥姥的离去,火化,送去墓地好像也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
我看到了姥姥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的女孩,江叙和她很像,姥姥的眉目更加温柔,或许岁月从不败美人。
来吊唁的人很多,大多是邻居,和江叙不同,姥姥在这个地方住了几十年,虽然后面身体不好了没怎么出去过,却也有着很多情谊在。
三三两两的大人拍拍江叙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大概是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过。
江叙笑着点头。
只是他看向墓碑的眼神是空的。
白色黄色的菊花围了墓碑一圈,江叙采用了最普通的下葬,仪式很简单。
吊唁完毕,人群散去,回去各自的生活,只有江叙一个人还跪坐在墓碑前,仔仔细细地摆放那些花。
我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帮他一起摆放。
“那天早上我突然惊醒了…”江叙轻声说道,“我想我一定是预感到了…”
“我打开灯,姥姥是笑着的…”
“姥姥以你为荣…”我轻轻抱住他。
江叙突然哭了,哭得很大声,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孩子,在发泄自己的痛苦难过。
眼泪很烫,落在我的手上,烫得我也跟着落下泪来。
江叙的老师知道这件事,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是我接到的。
我又跟老师请了几天假,老师答应了,还安慰了江叙一下。我也跟经理请了几天假,经理虽说不满,但是得知原因也不得不同意了。
我想好好陪江叙几天。
一直以来江叙都强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背负起一个大人的责任,但是那天哭过之后,他好像一下就垮了,回家之后就发起了高烧。
为了照顾他,我暂时住到了江叙家。
半夜突然从沙发上将惊醒,发现江叙在给我盖被子。
“你感觉怎么样?”我坐起身,去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烫。
江叙任由我摸,等我摸完倒了杯水喝了,水留在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上。
“好多了。”
“好什么啊!这还有点烫呢。”我不满地站起来,拉他进房间,把他推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