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在一旁早将蜜饯准备好了，适时塞进她嘴里。

“谢谢娘。”丁心心弯起眼睛，“好甜。”

林夫人温柔道：“药这么苦，蜜饯吃起来当然是甜的，想吃就多吃几个。”

“好，我……”她看了沈玉铮一眼，又摇了摇头，“不苦，药一点都不苦。”

“你啊。”林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话了她一声。

丁心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林夫人对沈玉铮笑道：“心儿一直很崇拜你，怕你觉得她这么大还怕喝药。”

沈玉铮笑了：“良药皆苦，换成是我也不愿喝。”

“你姐姐都说了，就多吃几个吧。”林夫人将蜜饯端到丁心心面前，丁心心这才不好意思地拿了几颗，塞进嘴里。

在她吃蜜饯的空隙，林夫人关心起沈玉铮来。

问她忙不忙，又问她是不是瘦了。

关怀一如既往，沈玉铮也一一答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林夫人的女儿，她一直以林夫人的身体为借口，将这个谎言维持了这么久，如今也到该清醒的时候了。

沈玉铮站了起来，要走。

林夫人想了想，对丁心心道：“心儿你先休息，我送你姐姐回去。”

林夫人说要送她，便真的陪她往住处走去。

林夫人拉着沈玉铮的手，忽然停下了脚步。

“玉铮，娘有些话想对你说。“

沈玉铮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娘，你说。”

林夫人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才会遭受这么多痛苦。”

沈玉铮没出声，林夫人继续道：“先前我神智不清，延儿他们告诉我，我的女儿找回来了。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坚信你是我的女儿。哪怕到了如今，你也是。玉铮你可明白？我一直想当你的母亲。”

沈玉铮顿了顿，点头：“……我明白。”

“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林夫人苦笑了一声，“我既希望你这个女儿永远在我身边，也希望我那个丢失的女儿能回来。我什么都想要，太贪婪了。”

沈玉铮摇了摇头，忽然心中不忍。

因为她知道自己终要离开林府的。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哪怕她再想也不能。

谎言被戳破后，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但某种意义上，林夫人就是她的母亲。两世而来，她不曾享受过母爱，但在林夫人身上，她得到了最宝贵的来自母亲的爱意。

哪怕裹满谎言，转瞬即逝，那也是真的。

“娘。”沈玉铮上前一步，抱住了林夫人。“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时常回来看你。”

第213章：搬出林家

林夫人回到屋里，看到丁心心期待望过来的眼神时，低头擦了擦眼睛，才走上前。

“怎么还不睡？”

“娘，姐姐走了吗？”

“嗯。”林夫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时间不早了，她明早还要上朝。等以后有机会，娘再安排你们相处好不好？”

丁心心手指无意识地拽起被角，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跟姐姐说什么，我，我什么都不会。而且……”

她左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又迅速收了回去。

但林夫人已经看到了，她左手上只剩下残缺的三个手指。

林夫人眼睛一红，忙勉强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人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的。你看念念和碎岸她们，整天就是吃吃喝喝，还时常拉着玉铮出门游玩。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些，娘便也带你出门走走，吧玉铮、念念还有碎岸都叫上好不好？”

“好。”丁心心弯起嘴角笑了出来，似乎受到了安慰。

但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她跟林念念林碎岸她们怎么一样。

她们从小养在闺阁中，是金贵的千金大小姐，干净、纯洁、一尘不染，需要人精心呵护。

但她从有意识起，便会为了一个馒头，沿街乞讨。寡妇根本不会管她死活，因此她的膝盖跪过无数人，甚至，甚至她的身体早就不干净了。

年幼的小乞儿，还是女孩子，有些魔爪是躲不掉的。

但那时她不以为意，只要能换来一个馒头、一个包子，能让她多一件御寒的衣裳，她毫不介意那些人伸过来的手。

后来她被梁家人买回去，梁武骂她是贱货，是下贱胚子，对她又打又骂，将她当仆人使唤，让她睡猪圈。

这些她也不在意，因为她能吃饱肚子了，也有地方遮风避雨了。

可直到她知道自己是走失的林家大小姐。

先前她不在意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她最畏惧、最不耻的存在。

倘若她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光鲜亮丽，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