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外衫、长发揉入颈下后领的柔弱少女推开窗,果然,时雨站在窗外。他摊开掌心,手中放着许多小石子,他就是用这样的小石子在敲窗。

戚映竹与他对望,他移开目光。

戚映竹终对他妥协,她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隔着窗,对外头的少年轻声:“把石子扔了。”

时雨茫然地扔掉石子,他的手被戚映竹握住。时雨一怔,低下头,她那又细又长的手指贴着他的手,冰冰凉凉。戚映竹抓着他的手,给他擦干净手掌心。她迟疑一下,抬头悄悄望他。

时雨正低头看着她,眼睛一贯的清澈漆黑。

戚映竹抓着帕子要缩回去,时雨忽然反抓住她手腕,他上半身前倾,长睫毛几乎擦到她脸上。他小声对她道:“让你的姆妈睡一会儿好不好?”

戚映竹怔忡,她低下头,抿唇不语。

时雨眼睛一下子亮了,知道她是默许的意思。恰时,成姆妈端着食盒从灶房出来,肥胖臃肿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拐弯的屋宇下。时雨身形倏地一下在戚映竹面前消失,他出现了成姆妈身后,手指轻轻一点,那无辜的姆妈便被他点中穴道、晕了过去。

他武功高,自然早早听到成姆妈过来的脚步声。时雨为讨好戚映竹,成姆妈晕了后,他并没有往外走一步、掉头就不管,他伸手接住了老人家倒下来的身体。时雨将成姆妈背起来,戚映竹怔一下,连忙去给他开门。

时雨将姆妈放在榻上,还热情地给人盖上了被子。他仰头看戚映竹,眼睛清清亮亮,乖巧万分。

这般可爱无害。

戚映竹忍不住笑,扭过脸,咬住唇:“不要打扰姆妈了。我们出去说话。”

--

一檐月光穿透薄云,照在地上。院中花树簌簌落叶落花,香气渺渺。巨大的杏树旁,戚映竹和时雨一同坐在廊下台阶上。山间静谧,清风徐徐,少年男女安静地看着花瓣在地上飞旋。

时雨说:“我要离开了。”

戚映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她吃惊了一下,却也因早有预料,并不太意外。戚映竹问:“是因为……那天晚上的那些黑衣人么?”

时雨没说话,戚映竹便知道大约是了。

戚映竹几分纠结,试图劝道:“时雨,你怎么、怎么惹上那些人的……你们江湖上的人,都这般不由分说,打打杀杀么?你、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时雨,你们这样打来打去,他们再报复回来……多危险啊。”

时雨以为她害怕,他道:“他们不会再打扰你了!”

因为他会把这些人杀干净!知道央央存在的人,都别想活着。

戚映竹低声:“你别杀人了。这样……真的不好。”

时雨不说话。

戚映竹静默半天,也知道以她和时雨的关系,他大概不会听她的。她心中沮丧,却也有一些更深分量的担心。她低着头犹豫很久,缓缓的,轻声开口:“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么?”

时雨微愣。

他侧头看她,清晰万分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他那沉甸甸的向下坠的心,因她一句话而停住坠落之时,空荡荡地飘在半空。前所未有的,时雨声音紧绷,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你还想我回来看你?”

戚映竹抬头,面容绯红。

闺秀女郎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她又想明确的,向时雨传递些什么。半晌,她目光闪烁,轻轻凑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少年眼睛睁大,戚映竹当即后退,却被时雨一下子抓住手腕。

时雨凑了过来。

他望她半天,忽而一笑:“你不会玩。”

戚映竹睫毛一颤,腮畔微歪,觑眼看他。他凑来亲上她的唇,又是开怀、又是诱引:“央央,我教你怎么玩儿。”

第20章 “谁是‘戚日央’?”……

月明皎皎, 山雾寥寥。

坐在台阶上的戚映竹气息被拂得波动连连,鱼儿戏水般的感觉,来自时雨。他脸与她紧挨, 一手将她的手按在台阶上。他充满着戏耍与好奇,也许他并没有太多实践, 但是常年混于三教九流的成长环境, 让他懂得太多了。

他便想用在他喜欢的央央身上。

那舌儿比世间最滑的小鱼都要游得快, 水流潺潺,鱼儿穿梭, 鱼儿可知道, 那水温渐渐滚烫,要将其煮沸?

绵绵的气息,相蹭的睫毛, 红润的嘴巴。

时雨气息微急,他扣住她手腕的手力道加重, 脸向前挨得更近。他所有的表现,都流露着一个“不能满足”的讯息。他的脸颊也变得红起来,他的心跳声乱了。

戚映竹锁骨轻耸, 若说时雨变得迫不及待毛手毛脚, 她则早就被煮熟了。她呼吸跟不上, 因体弱而气微,心跳也因此变快。她身体开始撑不住,眼前阵阵发晕。她心里明白这种让她手脚发麻、心口沉甸甸向下飘的晕眩感, 与她平时生病时的头晕不同。

戚映竹后背抵在了廊柱上, 她侧过了脸,躲开了时雨的紧迫。

他尤不自觉,红唇微噘, 太傻了。

戚映竹手抵在他肩上,推他:“时雨,好啦。”

时雨睁开眼,湿润而过黑的眼神盯得戚映竹心跳乱飞。她移开目光不敢看他,时雨不死心道:“我还没有教会你。”

戚映竹涨红脸,手指拧着袖口的纹路,低着眼睛重复一遍:“……好啦。”

时雨失望地垂下眼,然而他心神躁动,不能平息。他来见她时心如止水,以为她不会再见他,但是戚映竹给了他希望……聪明的时雨凑过来,大着胆子轻轻在她脸颊上一嗅。

戚映竹脸红得说不出话,时雨得寸进尺,在她耳边有点儿期待地问:“我们能不能睡啊?”

戚映竹:“……”

她僵硬地抬头看他闪着星辰光芒的眼睛,她心里古怪,一是因自己被时雨天真而期盼的问题弄得赧然羞窘,二是因为……这样的话,时雨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他一直很期待。

就好像他和她相识,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样。

此年代男女并无大防之说,戚映竹还是侯门千金时,便听说过许多贵族男女私下厮混的混乱事迹。贵族圈如此,想来江湖人士更加不羁。只是戚映竹的养父宣平侯迂腐,戚映竹又体弱,她自来得到的教育,未免不如时下女郎那般大胆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