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托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放心吧祁安圣子,我们塔索尔城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也有不少好东西,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祁安随便应了一声,很快便用郑重的语气道,“等晚宴结束后,请把塔索尔城的将领以及顶尖战力都叫过来开会, 我需要尽快了解如今的战况。”
托里的笑容一僵,但他看着跟在祁安后面的兰斯和希尔曼, 自以为明白了什么,赶紧点头称是。
*
“我万万没想到,在光明领域最富饶的圣城瓦尔生活了这么多年,一次宴会都没参加过,反而跑到边域战场来做这种世俗之事。”
在进入旅店休息后, 祁安忍不住感叹道, 但他话刚出口就被自己亲口说出的“世俗”二字给雷到了环境是真的影响人啊!他一只无神论狐狸, 在拉奥大陆当了十年圣子候选, 也张口闭口都是宗教用语了呢。
虽然这个世界的确是有神的,数量还不少。
珀西瓦尔向来沉静的脸蛋此时有些气鼓鼓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搞接风宴这种劳民伤财的东西,我们是来给边域战场的将士们鼓舞士气的,不是来劳民伤财的!”
祁安鲜少看到珀西瓦尔生气,看他这副模样不禁被可爱到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柔软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兔你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
珀西瓦尔呆呆歪头:“啊?”
祁安唉声叹气:“你只有在为别人的利益考虑时才会出现负面情绪,从来不想想自己。我真的很害怕这样的你某天会走向不必要的牺牲,徒留我一个活下来……我希望你能更在乎自己一些。”
珀西瓦尔下意识道:“那必要的牺牲就可以吗?”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祁安被自己气到眉毛倒竖的模样,他赶紧凑过去讨好似的亲了亲祁安的脸颊。
这是那三日发情期中,他被培养出的习惯性动作了,珀西瓦尔不愿意拒绝因发情而痛苦甚的祁安,但身体又实在受不住,就会下意识地亲亲对方无声讨饶,而祁安明明都没有理智了,居然还真的会因此而动作轻些。
果然,被亲脸的祁安立刻神色柔和起来,他看着表面乖巧听话实则做事果断决绝的珀西瓦尔,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老婆就这性格,祁安能怎么办?宠着呗。
再说了,祁安无疑也为这样的珀西瓦尔所吸引,甚至深深着迷于对方身上的“圣父光环”。
却没想到珀西瓦尔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红着脸低头道:“而且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阴暗面的。”
“哦?”
祁安惊讶地狐狸眼都瞪大了,完全想不出自家跟张白纸似的小兔能有什么阴暗心思,不禁犹犹豫豫道:
“难不成你想把世界上所有的黑暗教徒都屠杀干净,让黑暗神彻底地消失在拉奥大陆?”
祁安原世界的各种文娱作品都是这么拍的,伟光正的超能力英雄一朝想不开就要切掉所有罪犯的脑叶,反派大BOSS想要毁灭世界的初衷是觉得人类太过邪恶不配活着……
不是祁安心理阴暗见不得别人当圣父,但至善和至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哪怕他听了光明神的再多崇高传说,也害怕对方某天会觉得世界没救了,直接黑化毁灭整个拉奥大陆呢。
“什么?安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珀西瓦尔不敢置信地推了推祁安的胳膊,都不想让对方抱了,瞪圆的黑眸中满是委屈:
“我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而且你不是告诉过我,凡事都讲究过犹不及,完全消除黑暗只剩光明也不是好事吗?明明你说的话我都有认真听……”
祁安看自家老婆真生气了,顿觉不妙,赶紧把人搂得更紧抱在怀里哄但也是这时,他突然意识到,珀西瓦尔还真的不止会为他人的事而产生负面情绪。
果不其然,祁安刚张口道歉,珀西瓦尔就被哄好了。
黑发少年反手抱住祁安的腰,把脑袋闷在对方胸前轻声开口:“我有时候会很害怕自己。”
祁安伸手捏了捏珀西瓦尔的脸,语气含笑:“怕你长得太好看被坏蛋拐卖了?”
珀西瓦尔没回应祁安故作轻松的话语,而是继续慢慢说道:“看到安安和别人关系亲近时,我心里总是好酸好胀,恨不得把对方推开取而代之……明明别人什么都没做错,我却想伤害他……还自私地想让安安只对我特别。”
祁安哭笑不得:“这就是吃醋啊,恋人间很正常的事情,我之前不是教过你了吗?”
珀西瓦尔点点头,声音却仍极为沉重,仿佛像在对神父告解罪行一般:“但我还有更过分的更可怕的想法。”
接下来,珀西瓦尔结结巴巴地向祁安袒露了他之前误以为祁安喜欢兰斯时的所有少年心事,尤其是当得知兰斯和希尔曼是一对时的喜悦心情。
“我居然会因安安的悲伤而感到喜悦,甚至期盼安安因兰斯哥哥而受到伤害!卑鄙地觉得这样你就会放弃兰斯哥哥,转而看看我了……我居然会希望你受伤……明明安安是对我最好的,是我最喜欢的人。”
尽管早就知道那是误会,并且已经和祁安成为了亲密的恋人,但珀西瓦尔一直没能从那时产生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中释怀,便在这个意外的“坦白局”中表达了出来。
然而珀西瓦尔这一番剖白几乎把祁安听傻了,甚至都来不及去质疑对方的脑瓜里在想什么,才会如此荒谬地觉得自己喜欢兰斯,明明他在珀西瓦尔长大之后就再也没移开过视线。
祁安本能地觉得好笑,但很快心情也严肃起来因为他知道,珀西瓦尔是认真的。
非常地,认真。
珀西瓦尔天赋卓绝,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处事手段都优秀到令人只能仰望,但在感情方面,说他像张白纸那都是恭维,他空白无知到连纸都没能成型,他能自发地爱上祁安简直堪称神迹。
所以祁安只能一点点去教他,从他们相遇,到他们相恋。
天性惫懒的小狐狸为让恋人成熟起来可谓是耗尽精力,也的确慢慢地让纸张成型,并在上面涂抹了越来越多鲜艳的色彩,勾画出越来越广阔的美丽风景。
珀西瓦尔再坦诚,也会有难堪到不想表明的小心思,他不说,祁安若察觉不到就只能让对方独自痛苦。幸好,珀西瓦尔最终还是将一切都袒露了出来。
从他已经开始颤抖的模样中就能看出,觉得“自己想让祁安受到伤害”,就是珀西瓦尔压在心底的最大的“阴暗面”。
祁安轻轻地掐住珀西瓦尔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
果然,少年漂亮澄澈的黑眸中如今满是雾气,难为他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却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笨蛋小兔。”
向来能言善辩的祁安即便是搜肠刮肚,都没能找到准确的话语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只能看似恶狠狠,实则无奈而温柔地将珀西瓦尔压在床上,用力亲吻。
吻到他疲惫无力,吻到他窒息缺氧,吻到他因恋人间的亲热而落泪,无暇去考虑多余的烦恼。
直到珀西瓦尔受不住地抓紧床单,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本能似的开始挣扎时,祁安的唇瓣才缓缓离开,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