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这说法属实多余,因为?楼管在这儿干了这么久,从没见他带过哪个女孩子回来,还一来再来。

“我?放你上?去吧。”又过了好一阵子,楼管最终是无奈挥了挥手:“你别说是我?放你上?去的啊,你就说楼下没人,这会儿刚好交接班。”

少薇飞一般跑进电梯。

门?铃响了两声,又两声,她两手捏着?纸袋在身前,呼吸不敢。

咔哒一声,安装有电子锁的入户门?被从里打开。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盏灯。陈宁霄站在玄关口,被头顶明黄色的感应灯笼着?。

见是她,还处在一半睡眠中的目光顿了顿,缓慢地聚焦过来:“怎么是你。”

她怎么敢。

“你胳膊疼,我?答应了要来给你上?药的。”少薇举了举手中被攥得紧紧巴巴的纸袋口,话语些?微的磕绊:“就是有点晚了。”

陈宁霄安静一会儿:“不用了,你回去吧。”

“陈宁霄,不是你想的这样。”少薇一秒都再忍耐不了,亦没有脸皮装作无事发生,突兀地说:“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她很怕他关门?就走,目光紧紧地锁着?他,好像这样会有用。

陈宁霄淡淡的两个字:“说吧。”

“我?外婆生病了,做了一场大手术,心脏里搭了四个支架。我?们没有医保没有存款也没有人可以借钱,我?只能找宋识因借钱,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跟我?表示过如果缺钱可以找他的人。”少薇一口气条理?清晰地说完,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眼,“我?没有办法筹钱。”

“抱歉听到这些?。”陈宁霄眼皮并没有怎么抬:“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了。”

眼里明亮的光寂灭了下去,但少薇脸上?仍然保持了温雅天真的笑,像一堆篝火燃烧完了但是温度还在。

“我?说的都是真的,陈宁霄,我?有我?外婆的手术签字书?和账单,你不信的话”

“你父母呢?”

“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对你外婆的病既无动于衷,又无能为?力,以至于要靠你”他低眸,看着?她像达芬奇笔触的脸:“一个有点姿色的十六岁女高中生去筹钱。”

少薇像挨了一闷棍,曝露在灯晖下的脸上?,一双瞳孔茫然地失焦着?:“我?父母……”

陈宁霄淡淡地睨下目光:“你是要说,你也有个重男轻女的父母亲,还是他们干脆就不是人?”

“一定要这样吗?陈宁霄。”她声音轻轻的,像冷的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瘦得过分的身形似乎晃了一晃,站不稳似的。

“就算你觉得我?做错了事,也不关他们的责任。”少薇咽了一咽,修长的颈项因为?她的用力而硬筋清晰,“而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是么。”

少薇顿了一顿,掐紧了手心:“我?只是走投无路找一个男人借了钱。”

“只是借了钱,你慌什么?”

“没想到会见你,知道你会误会。”少薇扬了些?唇角:“所以我?来解释。”

“你陪他去摄影展时,不知道是你外婆病前病后?”

少薇怔了一下,未及开口,陈宁霄又淡淡地问:“是你先陪他左右出席场合,所以才觉得可以找他借钱,还是先找他借了钱,才陪他左右?”

少薇没说话。

“少薇,有些?心理?上?的侥幸,就像烂泥沼,只要有一点,就会不断侵蚀你心里那些?坚硬健康的土地。”陈宁霄戳破她:“第一次在摄影展,被别人看作是他的挂件,你屈辱,不忿,躲在二楼露台狼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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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第二次在这里,你低眉顺眼,懂察言观色,会端茶倒水。再下一次,你是该长袖善舞能说祝酒词能喝交杯酒,还是小鸟依人嘴甜像那只鹦鹉?”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他,所以对他随叫随到如履薄冰当恩人供奉。”少薇低垂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浓密阴影,用一股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我?只想着?,假如他对我?有什么图谋,我?保护自己,大不了死伤,可是在他没有图谋之?前,我?要怎样呢?”

她语气轻了下去,不是质问,更像是叙述:“你没有借过钱,我?借过,腰杆子软了,骨头碎了,别人不催你还债,你就感恩戴德,何况是十万块,跟阎王赎回了我?外婆的命。我?也想硬气一点,可是做人,在恩人面前做人,没人教我?过什么是感激和讨好,怎么分自尊自爱和不知好歹。假如他要我?脱了衣服躺上?床,我?跟他血溅五步。可是他没有,他关心我?,带我?看病,叮嘱我?写功课,看我?期末成?绩,和我?说他女儿青春期的烦恼。他需要,我?陪他出席了这唯一一次朋友会面,作为?朋友女儿的身份。就这么不可以吗?”

“朋友身份。”陈宁霄哼笑了一声,看她的目光有一层遥远的客观和怜悯:“你听过,扬州瘦马吗?”

“什么?”少薇一愕,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身体深处似乎已?感到某种不妥。

“古代人买了穷苦人家?的女儿回家?,琴棋书?画地教着?,长大后或者自己纳为?小妾,或者送给权贵当外室养着?。”陈宁霄口吻凉薄,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历史常识:“少薇,别不仅当了瘦马,还提前被有钱人送上?社交场搞情妇社交,一鱼两吃。”

少薇笔直站着?,似乎很□□,又似乎轻易一折就要断了碎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宋先生除了借我?钱,再也没给过我?什么,我?也从没开口问他要过什么。”

“那只能说明,你被非常便宜地养着?。”

他的诛心之?语向来说得漫不经心,却是万箭穿心的尖锐。

装着?药油的纸袋发出了被攥紧的哗嚓声。

陈宁霄不再多说,关门?间,却听到蓦地一句

“你父亲也在,不是吗?”

那像是从胸腔顶出来的一股烈风,很微弱,不服气。

她没抬头,不知道眼前男人面色如酷暑严霜。

少薇平心静气了两秒,又重复了一遍:“你父亲也在的场合,为?什么我?在就被你觉得不堪。如果这种场合是不堪,那你父亲在,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