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下,云策是懂避嫌的。
因师弟鲜于坚的盛情挽留,他只好留下来叙旧了两天,但他也不忘派亲兵回去跟主公报备一声。待第三天,云策神清气爽、满面含笑回来,黄烈似不经意地问了他。
「元谋的师弟在沉君帐下?」
云策道:「嗯,子固与沉君有缘分。」
黄烈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脸色乍看有些阴沉,转瞬又露出几分关切与不解之色:「此前几番邀请你师父下山助我等除去暴君,他一再婉拒,还道红尘凶险,不希望门人入世,怎么这次又纵着你师弟下山?」
云策实话实说:「鲜于师弟是偷跑下山的,师父也知道他牵挂血亲,继续拴着,只会分了他的心神,白白浪费武学天赋。」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阑
师父不希望徒弟下山,不代表会阻止徒弟下山。一来山中的日子清苦枯燥,二来师兄弟们学武的理由各不相同,大家都是年轻热血之人,谁不希望下山闯一番天地?
云策也是感觉时机成熟才下山的。
黄烈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倘若主公无旁的事情,末将告退。」
云策被迫咸鱼两天,堆积的事务还要等着处理。黄烈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待云策离开,黄烈身边形影不离的玄衣武者才问:「主公很看重云元谋这人?」
云策的天赋确实不错。阑
但他还是太年轻,黄烈的霸业等不了。
「元谋尚缺火候,自然更看重他背后那位。」只可惜他三请四请,人家都无动于衷。乍一听云策师弟在沉棠那边,他便忍不住疑心云策师父是想多头下注
,尽管解释清楚是误会,心中仍有些芥蒂,「可惜了……」
倘若那老东西出山,郑乔算什么?
蒋傲一死,朝黎关大权又落入魏寿手中,这厮继续执行缩头乌龟大法,任凭屠龙联军怎么叫骂怎么试探,人家一动不动。黄烈还率领兵马对朝黎关进行羊攻试探……
结果,魏寿依旧无动于衷。
联军开会的时候,众人目光都看着沉棠这边,具体来说是看着褚曜。此前便是褚曜用计让魏寿大权旁落、朝黎关出兵。如今局势又回到了原点,他是不是还有法子?
魏寿的婆娘可还在褚曜手中。阑
他们没有褚曜的人脉,魏寿生性警惕也不上当,难以智取。实在不行,趁早整合兵力,做好总攻朝黎关的准备。褚曜倒沉得住气,安抚道:「莫慌,时机未成熟。」
吴贤攒眉:「何时成熟?」
褚曜沉稳应答:「此前已经成功让郑乔疑心魏寿,蒋傲一死,他不可能再用魏寿,兴许还要召回魏寿问罪。吾等可以在这事情上做做文章。郑乔收到消息再到问罪,前后要个时间。诸君再等等,静观其变。」
横竖也就几天的功夫。
众人闻言,只得按捺焦急情绪。
又是几日过去。
因为鲜于坚这一份关系,云策有空便去沉棠大营看看师弟。毕竟当下这个世道,世事无常,他们师兄弟见一面就少一面。一来二去,云策在沉棠这边也混了个眼熟。阑
往常云策都是空手来的。
今日却带来了一个大活人。
「你这蛮横竖子,放开吾!」
云策大老远就看到有个庶民装扮的人,行动鬼鬼祟祟,试图靠近沉棠这边营帐,被他抓了个正着。他道:「哼,你这人好生无礼,自己行动鬼祟,还倒打一耙了?」
说着,将此人双臂扭在身后,令其动弹不得,这人也吃痛地哀嚎一声。尽管行动上不再挣扎,但嘴巴上却不依不饶:「你是沉君帐下军士?你且听好了,吾可是来投奔沉君的士人,你这般粗鲁蛮横,得罪了吾……日后,日后有你这莽夫好果子吃!」
云策单手禁锢此人,闻言松开力道:「你是来投奔沉君的?怎么瞧着不正派?」
确实,这人长相略显猥琐,个头在庶民中间算得上正常,但在文心文士里头则是「残废」那一拨。长相不行,身高不行,肩头还长了一颗肉瘤,显得两肩一高一低。阑
那人气得脸都要歪了。
「竖子!蛮子!」
云策见对方脸颊气得涨红,只好松开手,抱拳道:「小子不知先生是来投奔沉君,见您行踪才出手擒拿,还请恕罪。」
那人揉了揉发红肿胀的手腕,心中直道【晦气】二字。只是他肩负重任,也没时间跟眼前这莽夫计较。也正因为云策带着,他没有多少波折就进入了沉棠的营寨。
经济有限,营寨乍一看很粗陋。
他眼中似有鄙夷不屑闪过。
云策的身高,自然是看不到的。阑
「元谋今日又来找子固切磋武艺?」宁燕远远就看到云策,她对盟主黄烈没什么好印象,而云策频繁出入己方大营,她心中也有芥蒂。只是主公不提,她不好多言。
在云策看来,宁主簿是个和善之人。
他道:「不是,策在巡逻中途发现此人欲窥探沉君大营,抓来盘问说是来投奔的士人,担心他乱走,便亲自送来一趟。」
宁燕视线落向云策身边的矮个子。
对方此前被云策身体阻挡,没能看清相貌,这次却看清了,还跟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看到那张脸,宁燕心中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些许疑惑:「这
位是?」
那人似乎才回过神,咧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