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上莹白的一只手握上赤着整条胳膊那只略深的,再被那只略深色的手反握住。少年低着头耳垂通红,紧抿着嘴。再没退缩。
赵谦睁眼,并没有立刻转首。左手握着人,脸色由苍白逐渐红润,复往如常。
这会子屋中更静,呼气也不敢过大。
两只手交握过一柱香,席从雁便要将手抽回,初时略深色那只不让,磨磨蹭蹭,才抽了回来。
两手松开,赵谦又觉着左肩胛骨丝丝生疼,匕首划开皮肉的伤口不小,新伤口还未长好,疼是自然。
赵谦转首,正逢明月端了药碗进来。这药味人还没走得进,便溢满了内外两间屋子。
少年闻着药味皱眉,又庆幸自个儿方才收手快,否则被瞧见了,如何是好。他二哥要喝药,闻着就苦臭,更难下咽。思虑起赵谦受伤,内里又开始闷沉。
“大人,四爷。”
“这是按章太医吩咐新煎的药,大人请用。”明月托药,后边还跟了清澜。
未等侍女上前,席从雁便自个儿坐到床榻,欲要扶赵谦起身,方便用药。伤处是肩背,他怕触碰牵动,很是小心翼翼。搀扶右臂令他二哥坐直。
赵谦宽肩窄腰,下躯穿了亵裤。他虽是文人,闲余时抚琴作画,亦好与赵政策马较量箭术做些操练。是有一些武艺傍身,若不然昨日也不单单是左肩受刺,那贼人来的凶悍,不比同常人,又对他恨之入骨。
席从雁少见赵谦赤身,圆房那夜他迷迷糊糊,做那事本不情愿,再不会去看他二哥的身躯。如今白日里看清,他二哥身躯精健,与大多文人瘦弱不同,手臂有力,腰腹可见块状肌理,腹下青筋略起埋入裤中。
倒是与正冠正衣的翩翩君子有所落差,平日里持重,穿衣身姿欣长,看不出衣物底下的身躯是这般模样。
身躯精健,受的伤也会好的快许多。少年并不想旁的。
赵谦右手接过药碗,用过。席从雁再扶人趴卧好。伤口成痂之前,人都得趴卧,以免再度压伤。
他复又坐在椅子上,思量过家中龌蹉,并不想就此回去,连着还担忧他二哥身体。便开口:“二哥,我想暂居惊风园。”
“从雁要留在府中,想住在哪儿自然任由你挑拣。秋考迫近,更当用心些”赵谦侧首,面色柔和。又补一句“二哥身子健朗,不必忧心。”两人相对,恍若回到从前。席从雁没得和他扭捏,他亦端作兄长疼爱相待。
作者说:
【作家想說的話:】 啊,小可爱懵懵懂懂就被老赵祸害了,呜呜呜呜,要被xx呜呜呜哈哈哈哈哈(?ò ? ó?) 赵谦比较聪明反应快,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有面对的能力。只有从雁,顾及太多,也不是说不聪明,大概就是真挺直挺迟钝的。虽然啥也不是很明白,最后还是不愿意和赵谦两不相见。 噫,两人的关系就不会是单纯的情爱,兄弟情谊是真的有,其他也有 票票疯狂暗示,快要完结了(?°з°)-?谢谢大可爱们(?°з°)-?
第五十四章 同榻
赵谦受刺的消息传开,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探望。席从焉有身子,赵政夫妇便也暂居赵府,为弟弟接待打点。
席宗容并柳夫人亦来过,席从雁去问过安。只说着孩子心越发野了,不愿待在家中。不过席赵两家也知他们姐夫妻弟二人一向要好,与赵谦这个状元郎处之,更是再好不过。
一连着四五日热闹,席从雁在惊风园,除却看他姐姐二哥、温书,再没做旁的。
这四五日里与赵谦复往如常,虽说他已然肯愿,倒没生什么僭越之事来。不由得思量,两人之前别扭逼迫,更像个笑话似的,要知肯愿了还是这般,白白争执做什么?
这四五日过后,赵谦左肩上的伤口长合,便不用趴卧了。上边因着他受伤,给了假让他在家养伤,省去奔波劳累。用匕首刺他的人被抓捕,入了狱。没得说是谁,一个失心疯的莽夫罢了。
不用趴卧,赵谦更不想整日待在床榻上。从赵政暂居的东梧轩出来,天色渐暗。并不回清和院,直去了惊风园。
书斋中,席从雁正在写策论,他写的入神。赵谦进来也未曾留意,清澜侍在书斋门外,被示意不出声。
赵谦也没有惊扰他,自寻了一张矮新梨花案,翻着书页。
天色更沉,目见朦胧。清澜点了灯台,照亮书斋内。席从雁被灯光所引,略抬了头,瞧见他二哥在矮案前翻阅。他们从前在书院便常常如此,到了今儿也没得什么不同。
总觉得忘了什么,席从雁想不起来,又忙着策论,抬笔继续撰写。
灯火明黄,两道身影随着火苗或拉长或肥或宽,兼带书页翻弄、磨砚声。等席从雁案上白纸上密密麻麻,他才再度抬首,舒缓一口气。
科考诗赋,经义,策论。前两者可积可累,惊绝的诗赋古来少有,不必刻意专研,原也不是专研便能作出的,到场了见题现作。策论更需见多识广,体察民情。对上及下,说出一二,不得犯了忌讳,也不能得罪那些个提策的人,从好恶中出新。叫这些个没得入朝的生员,着实为难。
好在他二哥在朝中要位,大多也给他说尽了,如今反复了几遍,为着检查里边不出差错。若不小心冲撞了朝中重臣,当真是前途无望,凶的还要祸及自个儿、家人。
当初赵谦便说过,这科考一事,本也连带气运。如今本朝,已不如开国时的海晏河清,光凭策论,就要堵塞寒门。
席从雁今日已写第二遍,厚厚的一叠宣纸,叫他心神疲累。抬首望见他二哥手里拿着书,正也望着他,凤眸里温和。
他的策论多是赵谦讲解,状元郎在身旁,那里有不问候的道理。他的策论是万万不及他二哥的,有些人偏生如此,勤勉也不能补。想来又在心中仰慕一番,眼带璀璨回视。
朝廷允假修养。赵谦与兄长商议后,想着他的弟弟情人,寻人,坐在书斋看了一会子史政。渐渐的竟移了眼,打量着席从雁。
少年穿了月白澜衫头戴方巾,在案上埋首。点灯了更显一张脸莹白,正色勤勉,从前便是这样,年岁再小一些时他瞧见了就觉着乖巧,生的好看,令人悦目。
现下看了,细细描摹少年的眉宇鼻梁,略丰润的嘴唇,莹白的脖颈,手指握着棕黑毛笔……密密麻麻,写在自个儿的心里。
他这般描摹着人,那被他描摹的少年抬首眼睛发亮,又开始露出碎星似的目光。
赵谦内里一烫。
席从雁终于发觉自个儿忘了什么!他二哥尚在病中,那里能这样久坐。于是起身念叨:“二哥怎地来了也不叫我,时才休养着能下地,这般折腾自个儿。”
“原不过是伤着肩背,从雁很是说重了。”赵谦亦起身。估摸着时辰,也该就寝。
一前一后出了书斋,回到惊风园主院。
外边顶着明月。
明月送药到了惊风园。
席从雁见他二哥用了药还不肯走,自去浴洗。这赵府都是他二哥的,他不过借住,那里敢开口赶人?小厮随去伺候赵谦,待赵谦换了里衣回来,席从雁便知道他二哥不回去了。
内里翻滚。
他二哥受伤,再加之那日过后两人并未僭越……应当如从前,不过同塌而已?
圆房后亦同塌过一次,应当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