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好不容易被压下的翻腾血气又被激起:“手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命了?!这山有多高你我都不知道你就敢这样冒险!万一呢……乔川你是一国的储君!万事该以你为重!如此冒失像什么样子!咳咳咳……”话没说完又急急地咳了起来,血液顺着嘴角溢出。
乔川用力地将青阙抓在他腕上的手慢慢扯下。他血淋淋的手死死抓住青阙,声音嘶哑地低吼着,“难道你就要我放手?!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掉下去,然后赌你能不能活下来?!”
有血沿着青阙被抓住的手腕流下。
“青阙、小叔……你怎么对我这么狠?你怎么能?!”乔川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抓不住了,可他的心更疼。他是绝不会放手的,但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不要救他……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又对他这么狠?!
青阙一时间被他这极力压抑痛苦的模样震住了。眼前猩红着眼的乔川一时和幼时摔疼了也不说话,只硬憋着等到后面的他追上来才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小童重叠在一起。
他不禁放软了语气,用着当时哄那幼童的方式:“那川儿听话,先放开,让小叔给你包扎一下好不好?”
乔川眨眨眼,有些恍惚,面上的狠戾收敛了不少。他一把将青阙拉进怀里,用力得像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青阙感觉得到拥着他的怀抱在微微颤抖。
忽地一滴水珠落在青阙颈上,拖着长长的尾巴贴着他的身体向下滑去。水滴下行的轨迹清晰无比,炽热得像要把他的皮肤灼伤。
又是几滴落下,既轻且重。落在肤上却砸在心间。
青阙抬起手,顿了顿,最终轻轻落在乔川的背上。
乔川缓了一会,才止住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
青阙本由着乔川抱紧,这会乔川冷静之后,他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乔川刚才不管如何激动,都只是坐在地上,连将他拖入怀中都是坐着的,他的双腿不曾动过。
“你的腿……怎么了?”青阙的声里掺着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乔川放开了青阙,往后退了一些,用完好的那只手抚着他的脸,语气平静,“像是刚才摔断了。”
青阙颤着手去探乔川的双腿,摸到了乔川已经变形的腿。他微微睁大了眼,不甘心地又摸了一回。
“云鹰呢?!咳咳、乔冶这回有没有派人、跟着你?!”青阙一急之下便止不住地咳,连他平日最不愿提及渡王也忘记了,说到后面声音都扬了起来。
“小叔!你冷静点。”乔川将面前有些失态的青阙拉回怀里,安抚道:“我带了人,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乔川的怀里都是潮湿的水汽的味道,还混杂着血腥味,但青阙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有些贪恋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他已经很久不曾失态,不曾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支撑,久到他自己也以为自己不需要。但他现在,忽然想要在这里歇一下。
林间的枯枝被人刻意地踩断。
青阙这才警惕地从乔川怀里挣出来,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两道戴着云鹰统一遮面的人影从林间现身,闪到两人面前,齐齐跪下。
“甲卯、甲辰来迟,请殿下、国师恕罪!”
乔川看看这两人,再摩挲着指尖残留的青阙的温度,觉得自己的伤处更痛了。
“殿下伤了腿,暂时不便移动。”青阙接过甲辰脱下的衣物披在乔川身上,“有办法上去吗?”
“殿下可否让属下检查一下伤势?”
乔川点点头。
甲卯告了罪,膝行几步到乔川跟前,检查他的腿伤。
乔川瞧了青阙一眼,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
乔川挪了挪身子。
“别动。”青阙在他身后坐下,按住他的肩膀。
乔川趁势将自己靠进了青阙的怀里。指尖状似无意地在腿上随意地点着。
正在检查他伤势的甲卯顿了顿,抬眼看了自家小殿下一眼。后者并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靠在国师怀里。
“如何?”青阙将乔川环住,让他靠得舒服些。
“回国师,此处山壁陡峭,如果殿下没有受伤,或可原路返回,但现下却是行不通了。安岳圣子已让附近州府派人,想必很快就能达到,届时便可将殿下平稳转移出去。”或者等殿下自行痊愈。
甲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对于殿下的身份来说这样的选择太过委屈。他悄眼看了看青阙的脸色,接道:“属下这里带有伤药,请殿下和国师先行服用。”
“先处理殿下的伤吧。”青阙接过甲卯递过来的小药瓶,拿在手里并没有马上服用。
“是。”甲卯拿过甲辰修裁好的木头。
“开始吧。”乔川吩咐道。
甲卯点点头,开始为他正骨。
一阵骨头蹉磨的声响。
“……”乔川猛地攥紧了青阙的衣袍,他咬着牙,额上都开始出现细小的冷汗,疼得直抽气,偏还要仰头和青阙调笑,“小叔、呼……我不要、这些药剂、呼……我要、唔……要你。”
青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正垂着眼细细处理着他那瘆人的伤手。闻言扬眉扫了他的断腿一眼,“你现在这模样,可不像能行的样子。”
“呼……那您、您坐上来嘛。”
青阙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乔川虽说此刻伤重,只要不死,不损根基,凭他的修为,修养几日,虽说不能马上恢复到伤前的样子,但短暂的站立总没有问题的。
甲巳很快寻到了能栖身的山洞。将水潭边的四个人带了过去。
夜色很快降临。
云鹰替他们处理好一切,又消失在视线可及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