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跟着我?”俞婉懒得理他,轻轻斜了一眼,扭过头去。

俞婉只有脸型像了俞家人,五官更多随了亲娘,深邃美丽,眼睛是不同于时人的黑棕色,琉璃珠一般流光溢彩,精巧的五官一点不像乡下丫头。见第一面他就知道她漂亮得紧,瞪着侵入她家的他们母子三人,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豹,时不时找他点小麻烦,惹急了就跟他放狠话。

可是近来,她却根本不理会他了,不在意家里外人的存在,不在意他娘偏袒他,彻底跟他划清界限,叫人无所适从。寇冲有点生气,有点郁闷,又不知怎么讨好她,也不敢贸然招惹。她只是把利爪收起来了,一旦越界,她肯定会挠得人皮开肉绽。

“你为什么不吃?”寇冲落后俞婉半步,不用低头就能看见她漂亮的黑发。他看过她在家里洗头,干了之后如瀑布一般的青丝,柔滑无比。

俞婉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介意坦白,“不想吃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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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又难受

晚上的鸡肉,她一块也没吃,胡杏娘偏袒就偏袒去吧,总有一天她能赚到钱自己买,想吃什么买什么。

“因为是我打的,所以你碰都不碰。”

“知道你还问?”俞婉冷笑,她都决定跟他和平共处了,这人倒来主动招惹,他是有什么毛病?

已经猜到了,可是她亲口承认还是叫人难堪,寇冲仿佛被人捣了一拳,闷闷的不舒服,莫名的滋味叫他很不好受,“为什么?”

他以为俞婉多少是在意他的,他眼睛伤了的时候,是她惦记着一定要叫家人来找,那不能证明吗?

“我把家分给你们一半,把我爹完全让给了你娘,不代表我接受了你们,不代表我就真跟你们是亲人了。寇冲,我现在依然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娘,我为了我爹才容下你们的,希望你搞清楚。以后,也请你把我当个外人,我们俩好好合作,奉养我爹跟你娘到老。至于我们俩,点到为止,你最好不要惹我。”

早就说了,上辈子,怨他恨他害他已经成了习惯,就算今生放过自己放过他,也不代表要跟他真兄妹似的相亲相爱。形同陌路,已经用了她很大力气。

寇冲紧紧攥起手心,刺痛从指尖传来,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他的手中握着一袋存在感并不如何强烈的碎银子,却硌人似的痛。

那钱,他原本打算送给她急用的,没想好怎么说,却已经被她斩断了一切后路。

俞婉撂了脸子就将寇冲抛到了脑后,他怎么想她一点都不关心,就算因此恨上她,也不怕,她也不是好惹的。第二天一早,寇冲就回了镇上,俞婉知道了,眼神都欠奉一个。

这些天为了将地里的菜籽全部收回来,俞家兴几乎天天泡在了田里,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有毒辣的倾向,将人本就黑黄的面孔晒得越发干瘦。俞婉看爹瘦了一圈的身子骨,再看自己虽四肢欣长,也是瘦得皮包骨,虽然天天用着苍兰仙露,皮肤里的杂质是清理了不少,但并不能将原本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起来。

十三岁了,连俞罗衣都开始发育了,俞婉胸前还是平平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小姐妹们所描述的,碰一下就疼得窒息的感觉,她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俞婉有些欲哭无泪。

不行,再这么下去,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俞婉决定去缠着三叔,无论如何也要叫他带着自己去镇上走一趟,将手上的几盒玫瑰香膏跟白玉兰香膏出手。

没成想,这一次不用软膜硬泡,三叔只听她的来意,立刻就答应了她,“好不容易做出这些东西,又这么好,我自然要帮你卖出去。明天吧,明天我要去一趟镇上,正好你跟我一起。”

俞婉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忙不迭谢谢三叔,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我爹那里三叔也帮我说一声吧,有三叔带着,我爹最放心不过。”

帮人忙到底,送佛送到西,俞家财义不容辞。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叔侄俩就各自带着自己的东西出发了,先是崎岖的山路,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上了大路,路上有赶着骡车、驴车赶集的。

俞婉仗着人美嘴甜,大胆地拦下一辆,求人家带着自己跟三叔,好在那赶牛车的大叔是个乐善好施的性子,乐呵呵地答应下来。接下来的一路,倒是轻松了不少,分别的时候,俞婉跟三叔借了些低等烟草送给了大叔。

俞家财笑着跟俞婉道:“还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惹人喜欢,要是我一个汉子求搭车,又带着许多的东西,人家再不肯理的,还怕我压坏了宝贝牲口呢。不过,下一次可不敢贸然搭生人的车,咱们地方虽小,还是有不少拍花子的,你女孩子家家,尤其要注意。”

一直听三叔唠叨完,俞婉才无奈地连声答应下来。阳康镇俞婉上辈子再熟悉不过,就两条大街道,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不过现在跟十年后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好些房子都还是没有翻修过得模样呢。

俞婉着急去卖东西,虽然知道百花阁在哪里,但她一个人肯定去不成,便缠着三叔先过去。三叔知道她把零用钱都搭这上面了,自然着急,也不逗她,径直便朝着最繁华的一处三岔路口走去。

那百花阁装饰地门庭热闹,两间大门面朝外敞开,来往的女眷不是坐轿就是坐车,很是矜贵。阳康镇地方虽不大,但因为处于两州交接的地方,连接着西北跟内地,交通便利,商贸发达,人口不少。

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人更多了。三叔等不及,要上街去做生意,嘱咐俞婉就在这里等他,得到了保证,这才放心大胆朝人群最集中的主街过去。

俞婉先在门前观察了一阵,看见柜台边站着一个长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一脸和气,招呼来人,猜他的身份定不是小伙计之类的。想好了话术,这才上前去搭话,刚开始人家看她是个小姑娘,穿着农户人家最普通的麻葛衣裳,冷淡便有些摆在脸上。

俞婉也不介意,谁叫自家穷呢,谁叫她年纪还小呢。不过,她还是有办法,她如今皮肤虽不怎么健康,却是难得一见的白皙,脸上光洁如玉,连颗痣都没有,堪称行走的活招牌,不想引人注意都难。而且出门前她特意在手腕上抹了点香膏,直到现在还是香的。

听说她的好皮肤都是自己做东西养出来的,掌柜的就有点上心了。

“这香膏我早上出门前抹在手上,在路上走了两个时辰,味道还没有散。用料是我家那边特有的一种野玫瑰,清清淡淡的,我家的女孩子们都很喜欢,我做出来争先恐后地抢,要不是家里缺钱,我还不想卖呢。”

掌柜的自己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极好推开,果然馥郁芬芳、细腻润滑,难得的上等货。又听俞婉缺钱,已经心动,但不肯表现在脸上,讨价还价了一番,这才肯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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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也在说寇冲

俞婉留了个心眼,一开始便狮子大开口要一两银子一盒,这样一来,让价的余地就很充裕。果然,最后以五百钱一盒的价钱将十几盒香膏全部出手了。

手上有了钱,俞婉有些激动,先去百货铺子补了一大堆原料,又买了两包白云片、百果糕。知道爹爱吃镇上卢记的野葱薄饼,也买了二十张放在篮子里。最重要的还是肉,进镇上就闻到了酱猪蹄香味,俞婉肖想了很久,挑了最大的一只,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找三叔。

此时的俞家财将摊子摆在了市集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地方,他也会吆喝,脸上带笑介绍地又热情,只是买得人还是不多。俞婉走过去看了看三叔的东西,女人家的帕子雪花膏口脂,针线顶针,家用的酱醋葱蒜,男人的汗巾烟草,想的很周到,反而分散了客户群。

俞婉就给三叔出主意,去赌坊门口卖烟草槟榔,去菜市场门口卖家用调料,去花街卖帕子胭脂最后这一个俞婉表达的很委婉,好在三叔听懂了,立刻转换了方向。收获果然就很不错,一天下来也赚了有五六十来文钱,比之前一天二三十强多了。

俞婉将篮子里的一坛酒拿出来,“麻烦三叔良多,还欠着三叔的货款,这坛酒就当我孝顺三叔的。”

三叔一边埋怨俞婉客气,一边将酒放在自己的货担子里,“还是你小人家脑瓜子灵,我怎么就没想到去那些地方呢,就觉得集市上人多,肯定赚得多,殊不知也要人家需要呀。”

俞婉就将自己上辈子做生意的很多窍门告诉三叔,三叔也算头脑灵活的,俞婉一说他就明白了,还会举一反三呢,更不会将俞婉的话当成小孩子胡言乱语,倒是认真思考起来。

带说带走,两人都收获满满,开开心心回了家。俞婉将在镇上买得东西拿出来,先给寇芙喂了一口雪花糕,喜得小孩子围着她姐姐长姐姐短,小小的手紧紧拉住她一根指头,在她脸上亲亲。还没有跟小孩子这样亲近过呢,俞婉怪不好意思,她上辈子是没有小孩子缘的。

又把喷香的酱猪蹄拿出来,交给胡杏娘晚上加菜。爹看她果真赚了钱,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很替她高兴,“你自己赚的钱就自己攒着吧,买个花戴戴什么的,家里有我跟你杏姨,哪用你操心,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还有你之前做那些东西,借了小姐妹的钱都赶紧还上,尤其是你三叔,可别占自家人便宜。”

“爹怎么知道的?”她借钱不是挺隐秘的?

“还不是你二伯娘家说的。”胡杏娘也不喜欢隔房老二那一家子,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是非精。

“我看这酱猪蹄挺大一只,咱们先吃一半吧,另一半留着明天吃,我再加点野葱干菜给它一炖,就又是一锅。”胡杏娘喜滋滋地捧着盘子。

是想留着补贴儿子吧?俞婉岂不知胡杏娘的想法,她财大气粗道:“不用,全部切了就这样吃,我爹这段时间忙农活,都瘦了。以后要吃以后再买,咱可不差这点。”

“都吃,都吃,不止我,你们都瘦了。”俞家兴笑眯眯地搓手,俞婉也给他买了一坛子酒,还是有名的金华酒,都好久没喝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