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你以为他是爱狗吗?他是在等那蠢狗长大长胖,等斤数够了再杀了吃掉!”

“我刚到郁家那阵子,好几次差点死了,都是他背地里做的手脚!郁元洲就是那样的人,自私残酷,冷血无情,做的任何善举都有目的,他厌恶别人破坏或觊觎他的东西,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会和他争夺家产的私生子!”

楚涟一开始还有点担惊受怕,但通过手机和郁元洲联系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郁枫完全是在放屁。

郁元洲才不是那样的人,楚涟每次打电话和视频他都会接,虽然脸上经常挂着不耐烦的表情,但楚涟说的话都能得到回应,好几次睡觉中途被吵醒,他都没有骂楚涟,反而是咒自己,问楚涟是不是想他死。

楚涟怎么会想他死呢,他希望他的好哥哥郁元洲可以长命百岁。

郁元洲虽然脾气有点点差,但他却是这世界上对楚涟最好的人。

郁元洲会在大洋彼岸的深夜里接通楚涟从白天打出去的电话,听他絮絮叨叨讲别人的坏话,给他出主意,说谁欺负他就用力打回去。虽然楚涟做不到,但他还是很开心。

郁元洲把楚涟从冰冷的水里解救出来,帮他洗澡,喂他喝药,喂他吃饭,郁元洲若如郁枫所说,是那种每做一件好事都有目的的人,那他对楚涟好又能得到什么呢?

拖油瓶长胖后郁元洲可以得到几十斤狗肉,而楚涟一无所有。

因为郁元洲在楚涟身上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楚涟认为,郁元洲对他的关照,只是单纯的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可是这完全没有道理。

即便不会和他争家产,但到底也是郁元洲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郁元洲连郁枫都想弄死,又怎么会喜欢他这个无名无分的外姓私生子呢。

“哭什么,才住多久,就对这狭窄拥挤的小房间有了深厚的感情?”

楚涟仰头看郁元洲,眼里有泪,还有一丝疑惑。

“算了。”郁元洲捉住楚涟的手,拽着他离开佣人房。

楚涟被一路从楼下拽到楼上,进入一间陌生的卧室,楚涟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下意识观察这个房间。明亮宽敞,装潢摆设,床品窗帘,包括脚下踩的地毯,全是暖色系,看起来非常温馨舒适。

“以后你住这里。”郁元洲将楚涟拉到床边坐下,指指床头柜上的保温板,上头摆放着几道荤素均衡的热菜,有米饭清粥,也有汤。

楚涟呆呆看着。

“以后只能和家人一起用餐,不可以等别人吃完你再吃,更不可以躲在厨房吃,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懂了吗?”

楚涟仰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郁元洲,觉得哥哥好高啊,呆愣愣看了许久,楚涟忍不住问:“哥哥,你多高啊?”

“两米八。”郁元洲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吃完早点睡觉,头疼就少动歪脑筋。”

目送郁元洲高大的身影离开卧室,楚涟又在床边呆呆坐了一会,然后伸手拿起筷子。

楚涟夜里又烧起来,不想让郁元洲认为他是个麻烦的需要多费心思照顾的人,于是他决定忍过去。反正也不是没经历过,楚涟自小营养不足,抵抗力差,以前他妈妈没空管他,他生病都是靠自己硬抗过去,偶尔一两次严重到引起肺炎,他妈才会带他去医院,找相熟的医生朋友治疗。

虽然病能好得快,但楚涟不喜欢医院。

他讨厌医生。

意识昏沉间,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眼睛肿得睁不开,但鼻子能闻到熟悉的气味,楚涟紧捉住对方的衣襟,他知道给他拥抱的人是谁。

已经过了十二点。

没有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连生下他的女人都忘记了。

他活了十八年,没吃过一次蛋糕,从未许过一次愿望。

以前一直以为是家里穷,买不起蛋糕,他体谅妈妈的辛苦,也很乖,从不主动索取,他跟妈妈说蛋糕跟糖果一样,都太甜了,他不喜欢吃。

直到有一次去卖废品,在废品站遇见了相熟的老奶奶,她将皱巴巴的一把零钱包在破旧的手帕里,笑呵呵和楚涟说,今天是宝贝孙女的生日,她要赶在甜品店关门前买到打折的蛋糕。

原来穷人家的孩子可以是宝贝,也可以拥有蛋糕。

瘦骨嶙峋的楚涟站在傍晚的风中,摇摇晃晃似要被吹走。

那时他尚且年幼,却好像一瞬间懂了很多。

楚涟是真的不喜欢吗?

没有小孩会不喜欢吃糖。

楚涟将脸埋在郁元洲胸前,落下滚烫的泪。

他小心翼翼,第一次许下愿望。

“哥哥,我不想再受欺负了,你可以保护我吗?”

第05章

楚涟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饿着肚子坐在老旧出租屋的楼道里等妈妈下班,一会惊慌失措地奔跑在漆黑的小巷里,画面一转,又从医院衣衫不整跑了出来,被妈妈骂骂咧咧领回了家。

因为身体发育缓慢,又小病不断,楚涟比一般孩子晚了两年上学,可即便这样,他在班级里仍是年龄最大身高最矮的那个。他是贫瘠土地里艰难生长出来的软柿子,软糯漂亮,谁都想捏上一捏。男生欺负他,女生取笑他,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精神难以集中,课本又经常被撕毁,楚涟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吊车尾,老师们知道他母亲的工作,对班里的霸凌事件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小学受的欺负最多,进中学后稍微好点,楚涟以为上了高中会变得更好,却不知道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大概是梦见太多难过的往事,伤透了心,楚涟这回足足躺了一天一夜,醒来已是翌日傍晚。

枕边空凉,梦醒后,被窝里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楚涟摸了摸自己脑门,不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