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颜挑亮油灯,才看清来人的面貌:“江大人?”
北疆战事吃紧,麾下接连有将士死于至毒,沈萧颜不会查案,求助朝廷想求个办差的官吏来帮忙,没想到大理寺卿江周亲自来了。
“将军好久不见,如今江某只是一小吏,将军可别叫错了。”
江周眼中浮起一层笑意,原本俊朗却板正的眉目舒展开来,在灯光下显出了丝丝温柔。
他穿着不起眼的小吏衣衫,慢慢说起他来的因由。
边疆将士被毒杀的事从沈萧颜来时就初现端倪,这三年沈萧颜惩处过不少人,却始终找不到元凶,皇帝派来的人也一无所获。
这次沈萧颜再求助,皇帝便索性派江周过来了。
这些年,大梁吏治清明,贪腐冤案近乎销声匿迹,都亏了江周,皇帝相信他能找出元凶,彻底消灭后患。
江周开玩笑道:“江某来时,也立下了军令状,边疆祸患不除,便提头回去见陛下,如今与将军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沈萧颜听得也笑:“那一切拜托大人了。”
这三年仗打下来,北狄早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之所以还能强撑着不投降,一是首领骁勇善战,且嗅觉敏锐逃命太快,一则是因为边疆将士总是被毒杀,导致军心不稳。
沈萧颜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保持胜绩,也觉得艰难无比。
第二天一早,沈萧颜便带着江周在北疆城墙上转了一圈,巡查军营。
三年奋战下来,军营的病残伤患不少,气氛却并不沉郁,残兵们能动的基本都在军营后勤忙碌,修复训练器具,运送物资,帮训练的士兵做些能做的事。
见到沈萧颜,个个都露出笑容:“将军来了,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将军要寻营官还得稍候。”
沈萧颜点点头:“我带朝廷使者四处看看,你们继续。”
她说完,自顾自朝前走,身后的朝廷使者江周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跟着,遇到一些守岗将士看来,还下意识露出一个巴结的笑,活脱脱一个四处逢迎的小人物。
离开军营后,沈萧颜到了城内一间房门外。
这里正躺着此次被毒杀的大将,因为夜里少食中毒不深,侥幸活了下来。
得知江周的来意,这位大将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一定要找出那个奸细,老子要亲手剐了他!”
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告沈萧颜:“小公子说,他抓到了个奸细。”
第17章
云臻自从能走会跑以后,沈萧颜没有拘束过他,随他四处去玩。
边疆艰苦,云臻也没那条件精细地养着,还不如早些适应了,把身体养得健康些就是。
只是没料到,今天云臻玩耍时,还碰到了奸细。
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老人,沈萧颜摇了摇头,让人把老人扶下去用饭洗漱,再送些衣物给他,然后送走。
随后对仰着小脑袋看来的云臻严肃道:“以后再乱来污蔑人家,娘就罚你蹲一天马步。”
云臻的脑袋耷拉下来,小声说:“对不起,娘。”
沈萧颜绷着脸,没有安慰的意思。
云臻平日里活泼过头,没点严肃的管教,这小子就要上房揭瓦。
虽然管教之后,云臻下回还敢,但总会安分一段时间。
直到晚饭时,沈萧颜神情才终于缓和下来。
云臻察言观色,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拉了拉沈萧颜的袖子,指了指她身后一直沉默站着的江周,问:“这是我爹吗?”
沈萧颜一顿,立刻摇头:“不是。”
云臻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被谁给勾起了找爹的想法,但凡沈萧颜身边多了个男人,就会问上这么一句。
别的将士都是下属,沈萧颜并不尴尬,可现在是江周,沈萧颜就有些不自在了。
若论在皇帝面前的受宠程度,她可比不上江周,哪敢让云臻拿他开玩笑。
她转头去看脸色微变的江周,歉意道:“云臻还不太认人,又总是想要个爹,才会见一个问一个,不是有意冒犯,你别介意。”
江周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个笑,语气微微柔和:“没事,若他不介意,唤我一声爹也可,能和精忠报国的沈家沾上关系,也算江某的福气。”
沈萧颜只当他是玩笑,便也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饿了吧,先用膳吧。”
说着,当先抱着云臻离开大厅。
江周的笑容一僵,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嘴角。
他的笑不够真诚吗?还是说的话不够直白?沈萧颜这是拒绝了他?
也对,就这么随口应答太过敷衍了,真要当云臻的后爹,他应当正式下礼,请媒婆说合,怎么能这么草率?
他只是看她刚才有些紧张,下意识就说了这话。
江周有些懊恼地敲敲额角,好像他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方才在沈萧颜面前都消失了,竟然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无波无澜用完晚膳,小官吏身份的江周便被引到了书房。
沈萧颜点燃油灯,低声问道:“今天可有什么收获?”
说起正事,江周也严肃了神情,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在脑中过了一圈后,才道:“将军军营中的伤兵有多少?”
沈萧颜讶异他会问这个,随后才回答:“五百余人,近几个月战事停歇,伤亡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