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打？要怎么打？要如何做才能从中国苏的手里拿分？要怎么打才能从苏舟的手里赢球？

……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尽管实践当中他这边也出现了不少回球落台或直接小球撞网的失误，但是哪怕是那些他觉得“这球有了！！！”的球，明明、明明都是那样的忽然变线了，明明中国苏的跑动也变得有些奇怪了，但为什么他还是能总是能就是能就是能回击过来，还回击的这么出色……这么恐怖呢？

大家拿着的不都是类似的球拍吗？他们打着的不都是一样的小球吗？他们脚下踩着的不都是一样的场地吗？他们不是在同一个球台上打球吗？

连自己也在两场先落后再反超的比赛里打出了状态打出了信心、觉得自己多半是个抗压大心脏球员的莫尔特尔·哈斯迪加，从他十五岁踏入职业赛场至今，在他于奥运的赛场里已经连续两场反败为胜的现在，却忽然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感，四肢手脚都不听使唤。

就好像，连应该要怎么打球都不知道了，发球怎么发？正手怎么打？反手怎么回？搓球拉球近台远台又是怎么回事？

……不懂，不知道，因为无论怎么打球都赢不了，都无法从中国苏的手中拿分，这……这……我打的球和他打的球，真的是同一种东西吗…？

葡萄牙队的教练叫了暂停。

在第三局的小比分已经变成了9：1的这个时候。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位十七岁的葡萄牙小将已经被打懵了，连自己发球失误直接送分、或面对机会球却直接挥拍落空的情况，竟然也变得有点频繁起来。

可以说，第三局中苏舟拿下的这九分里，有至少一半都是对方送的。

一分钟的暂停时间，中国队这边，陈清凡让苏舟继续保持，但可以稍稍收敛一点。

葡萄牙队这边，在实力差距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说什么战术技术分析反而是无用功，葡萄牙队的教练最想做的，就是让莫尔特尔重新振作起来，毕竟自家小将有这样的潜力，这孩子的“自我认为”并不是什么自以为是，他绝不是那种空有其表过刚易折的球员，只要可以走过这一程，哪怕是失败、惨败，他今年才十七岁，这会是他职业生涯的真正开始，是哪怕纵观一生也绝对值得铭记在心的宝贵财富。

但是，还不等葡萄牙队的教练说些什么，莫尔特尔就重重地用汗津津的双手，疯狂地拍打起自己汗津津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自己打着自己，弯腰埋头嘶声喊了起来。

……哭了起来。

他一边流泪，一边从嘴边发出不明所以的嚎叫声，这把就在不远处的中国队也吓了一跳，苏舟手中的水瓶都“哐当”落到了地上。

大魔王粥，目瞪口呆，紧张攥手，惶然无措.jpg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所有懂葡萄牙语的人，都听到了这名小将泄愤似的哭喊：“这么难得的机会、这么难得的机会，前两局……第三局！第三局！啊啊啊啊啊啊！！我啊啊啊啊啊啊！！！第三局啊啊啊啊啊！！浪费了浪费了浪费了被浪费了啊啊啊啊啊！！！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葡萄牙队所叫的暂停，就在葡萄牙教练忙着拍背递毛巾（擦汗也擦泪），葡萄牙小将呜咽哭喊的声音里过去了。

裁判尴尬地提醒，暂停时间只有最后的十秒钟了。

莫尔特尔哽咽着回应：“我知道了！谢谢！”还很有礼貌。

葡萄牙队的教练给自家小将拍背顺气：“看来我是白担心了，莫尔，感觉还好？”

莫尔特尔接过纸巾，抽了下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好！我很好！！教练，谢谢这个暂停，我冷静下来了，我继续了！！！”

葡萄牙小将扔了纸巾，又用湿巾抹了两把手，转身走向球台。

而作为把人惹哭……呃，虽然不是故意，嗯，总之某中国的大魔王球员，有些尴尬又有些小心翼翼。

“……你还好吗…？”在走向两端球台前的最后时刻，苏舟特意走过去小声问。

莫尔特尔以口音古怪的英语回答：“没事！我很好！苏！等会比赛结束后能给我个签名吗？……我可以请求本场比赛里你的球衣吗？”

苏舟哪敢说不行，先不说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个，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立马保证签名和祝福语都可以写在球衣上，但总之还是先让我们继续比赛吧！

年轻的葡萄牙小将立马破涕为笑，是一个灿烂的露齿笑。

配着脸上还残存的泪痕，还有仍然显得红通通的眼睛，苏舟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

同样是十七岁的时候……

第三局的比赛，苏舟最终以11：4拿下了胜利。在葡萄牙队叫暂停之前，这一局的小比分是9：1。

至此，大比分3：0。

而当第四局比赛开始后，当小比分来到5：3时嘿！这一局里这个小葡萄牙人的发挥真不错！在心中确实为这名年轻小将叫好鼓赞的同时，虽然这是不应该发生的行为，但苏舟在转身捡球的空隙里，忽然就有些走神。

这个小将……叫莫特尔是吗…？真的是非常年轻向上朝气十足的样子啊……今年才十八岁……啊不，好像是十七岁，而我在十七岁的时候……

苏舟走回球台前，沉下重心弯下腰，手心下的白色小球碰撞球台几下，又很快翻正手心，掌心之中，白色的乒乓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低眉片刻，苏舟手心一动，高高仰头抛球。

他盯着那颗在飞到极限后又开始下落的小球想。

同样是十七岁的时候，我好像是要更强吧。

-

苏舟的十七岁，他已经能时不时的击败国乒队的队长侯湛然与副队长浩桐了。

苏舟的十七岁，他已经是虽然也会输球、但却鲜少被击败了。

-

比赛结束了，第四局的最终小比分为11：4，现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国球员苏舟，继续以4：0的大比分拿下了通往下一场比赛的入场券。

赛后，他与年轻的葡萄牙人握手拥抱。

莫尔特尔主动说：“我叫莫尔特尔·哈斯迪加！愿意的话叫我莫尔就可以了。”

……这样的发音让苏舟隐约想起已经被他遗忘的差不多的摩尔。

听起来就像是化学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