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的说法在中文里极为相近,但苏舟想表达的不是“没有机会接住”,而是“没有能力接住”。
好比在远台对峙的拉球攻势展开后,米格尔在“相持力”方面显然被罗德压了一小头。
米格尔要是想得分,要做的就是在尽可能较少的板数对峙中拿下胜利。
但一旦给了罗德里格斯机会、让西班牙人轰地来上一板子一旦把局势拓展为了弧圈、远台、两方对峙。
一旦到了这种地步,便是以罗德里格斯抢分占优居多了。
电视机中,比赛的双方都已经与裁判握完手,向着站在隔离板外的各自的队伍走去了。
苏舟这时才缓缓地“嘶”了一口。
他抱紧了怀中的靠枕说:“好恐怖一罗德里格斯……”
陈清凡没说话,国乒队的总教头正面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
反倒是雷蒙侧过头问:“苏舟,你的脸色也有点恐怖呢……怎么样,如果是你站在米格尔的位置,不是去年的英格兰公开赛,而是这一场比利时公开赛,会输吗?”
这个啊……
苏舟实事求是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态度坦然到有些过分了。
正在皱眉沉思的舅舅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
但,还不等陈清凡说点什么,就听到自己的好外甥又说。
“但是,话不能只是这么说吧?‘不排除某种可能性’只是客观陈述而已,即使站在另一头的人是安吉洛或者奥古斯特,我也会这么说的。但是从实际角度考虑,也就是真的站在赛场上的时候,我只会以‘我能赢’为前提去奔赴我直面的每一个战场,这才是向着胜利的方向大步行进的唯一路径!”
说到最后,苏舟的表情又变得鲜活兴奋起来,他脱离了沉浸式的分析状态,语速越来越快:“我等会就去发个messenger问问罗德参不参加下一站的荷兰公开赛!这家伙真的超努力啊!各方面都进步太多了,看到现在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罗德!”
说着苏舟就跳下了沙发,手中没有球拍,右手却做出了握住球拍的姿势,随之沉下重心半曲膝盖,比划出了拉球的动作。
一边比划还一边说:“对,就是第三局快结尾时的那个拉球,米格尔接不住那一球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只要赶到了位置,接那球的时候球拍一定要有一个细微的变化!手腕稳住,但是球拍的倾斜角度会有变化!米格尔就是在连续几板的相持中最后压不住球了,换句话说就是相持能力还不够…………但是我可以!我喜欢远台对攻啊!!啊啊啊爽爆了真的爽爆了!!可恶啊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罗德!!!和其他人打球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刚才看球时我都感觉我的身体变得热了起来,这么说我去年只和罗德比过一场??只有英格兰公开赛的那一场??…………啊啊啊我手机呢我手机呢…………对了在卧室里充电!等等舅舅教父我去拿手机过来!我要赞美罗德拥抱罗德和罗德再次约战!!!你们别不相信!罗德这么恐怖,其中至少有一半!……百、百分之三十的原因里肯定有我?!总之我先去拿手机你们等等我”
苏舟跃跃欲试地撒开脚步正要跑路
……却听到电视机里传出了罗德里格斯的声音。
现在已经到了球员通道之前的记者采访区了。
机位镜头里,刚刚赢下了比赛的西班牙人穿着被汗水浸湿变了色的大红色球衣,外面还披着防止着凉的队服外套,脖颈后搭着一条新拿出的干燥的毛巾,湿漉漉的金发像是刚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连扎在脑后的小揪揪的末尾都多少有些变了色。
但是他的表情却……简直可以用“轻快爽朗”来形容,如同马德里夏日街边的烈烈日光,就是那酷暑艳阳的具现化一般。
在回答问题时,罗德里格斯使用着自己母语的西班牙语,但是只是稍稍落后一点的同声翻译的字幕,在罗德里格斯回答后的数秒,便会如弹幕一般,及时地出现在电视机的下方。
“……啊啊,席尔瓦这家伙打得不错,但是远台拉开后就有些不耐打了。”
“哈哈什么啦,我没有贬低对手的意思,嗨朋友,不能因为我现在心情好就格外扭曲我的本意吧?如果我现在说一句奥古斯特连续赢了我三分,这是我在贬低我自己的意思吗?”
被刻意曲解的西班牙人侧过头眨了下眼,给了那位不怀好意的记者一个灿烂的wink。
苏舟清晰地听到了从电视机里观众席上传来的尖叫声。
这让远离比利时的苏舟也不禁笑了起来。
比赛现场,罗德里格斯用毛巾的一端擦了擦从脖颈往下滚落的汗水,继续随机挑着几个记者回答问题。
其中当然被问到了对下一场比赛的展望。
“总决赛啊……让我加个buff,没有贬低本·诺依曼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在这位削球手先生的手下可也是吃足了苦头所以,如果让我能选一名对手,比起让我大臂酸痛的诺依曼先生,我更愿意选择沃尔夫先生,你们觉得呢?”
并且……
罗德里格斯主动找到了镜头,忽然换成了英语说:“嗨,室友,你在看吧?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手脚发热、热血沸腾?快来吧,我一定会参加下一站的荷兰公开赛,毕竟,你说过你也会参加,我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可能会与你擦肩而过的机会?刚才的比赛怎么样?喜欢现在的我吗?我相信你一定喜欢,就如我也深爱着那个站在我对面的你快来吧,快点再次站到我的对面吧,我独一无二的朋友、我最期待的敌人、位于我心脏之下的肋骨、我身体的半边灵魂、我所注视着的我的现在与未来。”
嘶
这次换成了陈清凡倒抽一口冷气。
他搓着隐隐发麻的手臂,转头就说:“雷蒙,这小子可比当年的你肉麻多了…………粥粥?”
陈清凡又转头看苏舟。
只见在准备跑回房间拿手机前的最后一秒,被记者采访硬生生地拉住脚步的自家外甥
……啊,大概是早都习惯了和那位西班牙友人之间的黏黏糊糊吧,他的好外甥并不觉得抽气尴尬头皮发麻,反而一脸感动。
一脸感动地转头对他说:“呜呜舅舅罗德他懂我,他真的懂我,他会参加下一站的荷兰公开赛,我连问都不用问了,呜呜呜他好懂我……”
正如罗德里格斯所说的那样,一场比赛下来,苏舟的确是看得手脚发热,热血沸腾,他真的爱死镜头里对他宣战的那个罗德里格斯了,哪怕是最最灼人的、光芒四射的日光烈火,也不过如此吧?
就在这时,电视机里的镜头忽然切换到了另一边。
也就是记者采访区里,采访着落败的巴西人的镜头机位。
比起喧嚣声此起彼伏的西班牙队,巴西队这里的采访可就要“冷静”多了。
对于那些依旧与菲克·霍夫曼和卢卡斯·约恩有关的问题
问:“你觉得你之前之所以获胜有哪些理由呢?”
“状态好。”
“呃,那你觉得你的对手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