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的语气也高昂起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在今夜走到台上！我爱你！有许多许多人都喜欢支持着你，你合该是这样被爱着的孩子苏舟，你看到了吗，这个奖是你的，恭喜你！！！”

啊，这，这，这……

苏舟迟了一拍，才也搂上了雷蒙宽厚的背脊。

……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实，有些害羞。

明明，明明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奖项，但是……

苏舟把额头抵在雷蒙的肩膀上：“……谢谢你，教父。”

雷蒙一抱即分，笑着松开了苏舟，又推了、拍了下苏舟的肩膀：“上台吧孩子！这绝对不是今晚的唯一一次，享受属于你的、你应得的一切吧！”

而前排的西班牙队尽管和苏舟紧挨着的这一排，坐着的基本都是苏舟不认识的人，有女乒的人、有被带来的与乒乓球无关的人，但是……

他们、她们，至少笑容看起来真的是那么的欣喜且真实，借着前后排的地缘优势，纷纷起身给了苏舟一个一碰即逝、却确实存在着的拥抱。

有的也是握手。

苏舟迷迷糊糊地与所有在他身边、在他面前、向他袒露怀抱、伸出手的人拥抱握手。

其实从座位到台上真的没有多久，苏舟却觉得他抱了握了好多好多人。

直到真的站在台上，被礼仪人员献上鲜花时，过于耀眼的白炽灯打落在身上，苏舟还有些晃神。

……台上与台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高度差。

高度差确实是有的，但并没有太大。

可是……

……今天的西装也不紧啊，是领带不太合适吗，苏舟总觉得，忽然就有点呼吸不畅。

台下的人都好小。

看不清脸。

好像所有人都在笑着，都在道贺，都在鼓掌。

“我……”

苏舟大脑空白地从嘴边挤出一个音。

随着他的开口，台下安静下来。

苏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数秒之后，安静的台下又略微喧嚣起来。

体育总局的人慌的不行，他倒是没有埋怨什么“这小子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大心脏大场面人吗？？这不是紧张到不会说话了吗！”如果不是镜头也对准了他们这边，体育总局的人简直想在脑门上疯狂擦汗，这是他的工作失误，怎么就没想到苏舟还有可能得这个奖！

是啊，苏舟怎么就得了这个奖。

明明是一个进入乒坛视野不过一年的新人，明明是一个正式参与国际赛事不过半年的新人，明明只是一个还没有真的获得什么、获得许多让人叹服的胜利与奖项的新人，但是、但是

“别紧张啊！！！”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个声音忽然吼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天巨吼震得抖了抖身子。

等人们的目光与转播的镜头随着声音的发源地对准了过去

……是英格兰队所在的方阵。

并不是座位上，而是在大厅最最右侧的走道里。

是安德烈·彭德拉。

他大概是直接离开座位后抢了话筒工作人员的麦克风，扯着嗓子就是一声惊天巨吼。

“苏！你是在紧张吗？没有紧张的必要！此刻的你应该喜悦！应该狂喜！应该自满！应该大笑！你值得这个！！谁、谁会、”英格兰人的脸上忽然涨红，他的皮肤很白，所以红起来格外明显，“……这个奖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谁会、谁会不喜欢你呢！！”

红着脖子的英格兰人以一副“谁敢不喜欢你我就揍谁”的语气吼完，一只手按着话筒工作人员的肩膀，不耐地说“让我再说两句”，然后继续对着台上大喊：

“我、我其实才是你真正认识的、职业乒坛里的第一个人……”

“……我们的相遇并不愉快。”安德烈的声音小了点。

却接着又拔高了音量：“但、但是，不用紧张！虽然当初真的是一个意外……但你甚至愿意和把你额头打出血的人做朋友，愿意分享这个、分、分享我的那些……烂泥一样的……”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安德烈没兴趣和不相关的外人说些什么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屁话。

他直接跳到下一步：“在我看来，这就是勇者！是勇士！包括你在去年所做的一切，场上的一切！场外的一切！”

红发绿眼体格健硕的十七岁少年虽然看外貌完全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对着正站在台上中心的好友，目光灼灼地大声说：

“苏！我的朋友，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是敢于拔出石中剑的人！区区最具人气男运动员奖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说出你想说的吧！是你告诉我的，说出你想说的，直到开口前的那一刻为止，真的会紧张焦虑烦躁不耐到爆炸，但是在说出口之后，就发现真的也只是说出来而已。”

只是说出来而已。

安德烈本来完全没想着做这种抢风头的事情，他刚才是暗骂过英格兰队怎么距离中国队那么远，直接隔了一个中间的过道，完全没有西班牙队和法国队那么方便（针对一亿英镑西班牙人的理由又增加了），但是他也只是烦躁地想着等会要用上最大的力气鼓掌、只能在稍后才能对着他的中国朋友道贺安德烈所想的，只是这样的程度。

就和所有人想的一样，年轻的英国人完全没想过以苏舟的性格，站到台上后会失语地说不出话。

结果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