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火冒三丈,险些被眼前的人影吓出心脏病,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准备怒吼,声音还没挤出喉咙,她就看见林温的眼眶红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嘴唇微张唤了一声,“妈。”

王芳一下消了声。

在她记忆里除去她离婚的那次把孩子丢在外婆家哭的死去活来,林温从未这样失魂落魄过,不要说眼眶红,这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她生性好强,不愿意妥协,当初因为恨林温他把连生活费都没要,自己将孩子养那么大,有什么委屈都是自己受,从小又当爹又当妈,别人家崽有的她家崽一定会有甚至会更好,虽然有时候会动粗,从未用力打过,林温的性格和她如出一辙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现在这般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温慌忙的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生怕被人看到红了眼睛,声音嘶哑道,“妈,你怎么起那么早。”

王芳一步一步走近,看着林温的眼眶没有说话,手掌轻轻的抚摸林温的发顶,声音从上而下,“你没爸爸,你那么小的时候妈妈将你养大,你小时候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尽力做的更好,但是我依旧内疚,那时候没有足够的钱,”她欲言又止,林温抬眸看着自己的妈妈,嘴唇张开,他知道他妈要说什么,这几乎是她的心结。

王芳叹了一口气,这让她看起来苍老许多,不知不觉细密的皱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流经岁月的痕迹,继续道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没钱让你做手术,妈妈永远对不起你。”

林温张嘴要说话,却被王芳捂住,她摇头继续道,瞳孔里倒映着林温那张年轻朝气的面孔,“乖儿子,让妈妈说完。”

“离婚之后看着离婚判决我也不恨他,因为他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留给看我,这些年妈妈也存了几十万,我们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小城市不行我们去大城市,听妈妈的话好吗?”

抚摸他头顶的手在发抖,林温猛然察觉到了妈妈的恐惧,害怕他因为这副身体,害怕她年老之后林温一个人孤家寡人孤独的活着。

林温突然觉得鼻尖酸涩泪腺肿胀,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转过头深呼吸,低声道,“妈,我没事,你今天是怎么了?”差一点,他差点在妈妈面前把所忧心的事情托盘而出,牙齿咬在舌尖上他猛地醒悟,不能让妈妈知道,不能让妈妈担忧,他要找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然后解决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傅时的手机已经关机,静静的呆在口袋里,窗子外云层重叠,不远处山峰起势连绵不绝,这里的地势和北方不同,这里有山有水,地表上的密密麻麻的房子。

边上突然传来声音,“你说,林温会想杀了我们吗?”

傅时没有回头,许久之后才落了一句,“或许吧!”

裴落靠在靠椅上,不久飞机就要降落,降落到林温所在的省会,然后转乘高铁坐上三个小时,到五点之前便可以到林温家。

林温是不会欢迎他们的,甚至会避如瘟疫,但是他们已经许久没见林温了,怪想的。

前一天他们就和林温失去了联系,手机也关不上,傅时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都是电话正忙,怀疑被林温拉黑了,他继续换了一个号码打电话,无人接听,他没和家里人说上一声就赶去机场,恰好被一同察觉一样的裴落碰上了,两人协商了一番,决定一起来。

他们看过林温的身份证知道大概地址,后来又和辅导员联系,找到了具体地址。

相比于北方天气的干燥,南方更添湿冷,挤出高铁,空气中的冷意攀爬者裸露在外的肌肤,裴落忍不住缩脖子,呼出的空气有了形状,“真冷啊!”

天色渐黑已经到了晚餐的时候,傅时伸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傅时对着司机报出地址,车辆流涌进车水马龙的街道,赶了一天行程他们像感受不到累一般,途经手机店的时候傅时叫听,司机有些不满,刚想说什么,微信到账的提示让司机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等多久都行,您随意。”

傅时办理了一张本地的卡,上车之后司机就频频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们。

“小伙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裴落笑嘻嘻道,“大叔,我们是北方的,来这里走亲戚过年。”

又一阵唏嘘。

傅时终于拨通了许久无人接听的电话,许是因为电话对面许久没人说话,微弱的呼吸让林温察觉到对面有人,心想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刚想关断,沙哑的声音隔着扩音器传出。

“林温...”

林温错落了一丝呼吸,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机上面的号码属于,是他幻听了吗?为什么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是傅时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挂断,对面声音犹如魔音般传递过来,每个字都紧紧咬在林温心脏上。

“别挂,我们见一面吧!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林温慌张的挂断电话,心道他是疯了吗?什么楼下,他猛地坐在床上,思绪涣散,就连他妈叫他吃饭唤了好几遍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知道了,我来了。”

他吃的心不在焉,食物油腻的味道让他更加没有胃口,他余光撇着自己的肚子,心道,真的好像大了一些,筷子掉落在地板上。

“你这孩子怎么了,吃饭也不好好吃。”

胃中翻滚的呕吐感,让他眼眶红润,他捡起地上的筷子转身走进了厨房,转身去了厕所,林温连忙打开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声音掩过了他干呕的声音。

他颤抖的摸出手机,将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拨通了过去,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哑了哑,用手捂住脸,绝望道,“傅时我怀孕了。

“我该怎么办?”无助绝望心慌胆怯,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他说话的时候都没察觉到带着的哭腔。

仿佛有一把手狠狠的攥住傅时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最后道“林温我在你楼下,让我见见你好不好,”他和林温不一样,他早就知道林温怀孕了,但是听林温亲口说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整个心都麻酥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自己变得陌生不像自己,第一次看到校门口看到林温他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这种东西在寝室门口看到林温的时候达到顶峰。

后来在相处中察觉到林温是直男而且极度厌恶同性恋之后,他们用卑鄙的手段将人收入囊中,他知道那样做不应该,但就是控制不住,随着相处的时间他越发不满足这种单纯的关系,他想要深度的触碰,想要林温给他一个位置,想要正大光明的牵手。

但是林温对他们一如既往的恶劣,不管他们怎么做怎么弥补都换不来林温的笑容,但是今天他听到了林温的哭腔,感受到了林温的无助和绝望,这让傅时和裴落看到了希望。

那个孩子来的意外,但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的,只要林温生下这个孩子那就一辈子都会和他们牵扯上关系,林温再也离不开他们,也不会娶妻生子,他们会永远的在一起。

傅时紧紧的攥着手,他真的要那么卑劣吗?要做到这一步吗?或许他们还有其他办法呢?他不想让林温恨他,想到此,迅速跳动的心脏逐渐归于平静。

他说过他要尊重林温的意见,他们无权决定林温的身体。

林温一步一步的这边走过来,远远的傅时看到了林温的身影,烟头迅速取下用鞋子碾压,口腔中苦涩的烟味还没消散,林温的身影越来越近,傅时叹了一口,“就站在那里,别动,别过来。”

“我们好好的说说话,我看看你就好了,这么晚把你叫下来,下次不会了,第一次来的冒昧,害怕惊扰了阿姨。”

林温神色复杂,看着傅时的脸,心脏突突了两下,阴影中的傅时看起来被忧郁萦绕,他想问怎么了,张嘴却问不出来,他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摒弃这种想法,两人许久没见,却也不知道说什么,面面相视让林温觉得有些尴尬,他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就、就那里,”他难以启齿,那种话他说过一次很难说出口第二次。

“嗯,听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打掉!”

换林温茫然了,他确实有那种心理,但是怎么换傅时说出来,怪怪的,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变得愤怒,刚刚还觉得的傅时可怜,现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哈,我都还没说什么,这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决定,即使不要也应该我说。”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