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寒竹走进书房,戳了戳小狐狸的脑袋,笑道:“最近街上?好多姑娘戴着狐狸状的发簪,不过没有我们家的阿狐好看。”
他抬起头, 看了孟泽深一眼, 悄声道:“公子,你做的发簪是不是流传出去了啊, 好多看上?去在仿效呢。”
孟泽深手下的笔,停顿了一瞬,一滴墨自笔尖掉了下来,在纸上?晕染开一个乌黑的圆点。
好好的一张纸,就这么?被破坏了,他抓起纸张揉搓成一个纸团,扔向小狐狸,小狐狸立刻伸出前爪接住,一尾巴扫开了寒竹的手,跟纸团玩了起来。
寒竹接着道:“是不是连玉日日戴着,被别的姑娘看见?学了去?”
孟泽深嘴唇抿了抿,淡淡回道:“不知道。”
寒竹听了这话,禁不住笑了一声。孟泽深突然?醒悟过来,他怎么?会接了这一句话,搁在平时,应该直接无视。
一时间?,脸上?有几分挂不住,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我出去走走,你将屋里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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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萧霁月跟随淮南道进京贺岁的队伍,出发离开了江都。
这一次她做了伪装,隐藏了身份,除了领队的江都刺史吴引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
出发的前一日,萧扶城将她叫到?书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冲动,做事三思而后行。
萧霁月态度良好地?保证道:“爹爹放心,我只是去查明真?相而已。我不想?只有猜测,就算猜测是真?的,也要看到?真?凭实据。”
“皇帝固然?可恨,但以他沉迷修仙问道的状态,怎么?会独独想?起来对付哥哥。如果这背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呢?”
“皇帝如果是‘刀’,我此行就要找到?那个借‘刀’的人。”
萧扶城叹息道:“阿川已经走了,你这样不依不饶有意义吗?你觉得阿川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会开心?”
萧霁月眸子中的神色冷了下来,“如果不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看着他们站在哥哥的尸骨上?狂欢吗?我要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揪出来,送他们下去跟哥哥谢罪。”
萧扶城捏了捏额头,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一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云京要出大事。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萧霁月算好的,等着将云京的水搅浑,她再去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这是萧家的幸还是不幸。她带着萧家,简直是在刀锋上?跳舞,危险又激进。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查过,但云京的水太深,不是远在淮南的我们,能够将手伸得进去的。你在淮南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云京城中,只靠武力成不了事。你也不要过于自负,宫廷之内高?手如云,比你强的很?多。这般功夫,也不过是个侍卫罢了,反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要一个人消失,不过是推推手中棋子的事。”
“好,女儿谨记爹爹的教诲,定然?先推棋子,再动手。”萧霁月诚恳回道。
萧扶城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来,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这个意思吧?
大船沿着长江一路逆流而上?,在济州转云济渠至沉州,再转入京渠,最后入云京。
他们到?达云京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六,距离太后寿诞还有十天的时间?。
一行人由专门?接待的礼部人员安排在驿站之中,此时驿站内,已经住了多地?贺寿代表团,热闹得很?。
入住之后,吴刺史便递交奏疏,请求面见?皇上?,人肯定是见?不到?的,但是这个流程必须要走一下。
萧霁月躺在房间?内休息了一天,耳朵倾听着整个驿站之内的消息,听了大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然?每个藩镇的节度使都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代表过来,甚至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些?人口中,自然?是没有什么?萧霁月想?要的信息。
第二日,她便离开了驿站,出现?在城西一间?民?房之中。
这处民?房,是淮南探子在云京的一处据点,昨日入城之后,她带来的那些?人就已经脱离队伍,提前到?了这里。
一入院子,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迎了上?来,咧嘴笑道:“欢迎七小姐到?云京来,七小姐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萧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白胡子一拉,掉了一大块,剩下三两?缕稀稀落落地?黏在他的下颌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将手中那一大块白胡子扔回他身上?,哼道:“我都化成这样了,你也能看出沉鱼落雁来?”
此时的萧霁月,眉毛粗似两?条蚕,两?条黑乎乎的大胖蚕,面色土黄,红红的酒糟鼻子上?布满小黑点,嘴下一颗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就这也能夸得下去,她开始怀疑情报头子这个位置,他怕是靠拍马屁上?位的。
也就解释得通,为何这么?久的时间?,关于哥哥遇害的线索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萧霁月眼神冷了冷,但是遮掩得很?好,并没有人发现?。
这人就算再不靠谱,现?在也不是动他的时候,不然?怕是要直接暴露行踪。
汤行抬手把?剩下的胡子都揭了下来,也不再学那老人颤颤巍巍的佝偻样子,挺起脊背,几步跟上?萧霁月的脚步,笑道:“美人看骨,我精通易容之术,看人一眼直接看到?皮下骨头,七小姐这骨相,可是世间?罕见?的天仙骨,不管怎么?糟践,那也是最美的。”
“哦,我不吃拍马屁这一套,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萧霁月淡淡道,“第一,我脾气不太好,你若是不信,最好问问他们,别等我把?你的头拧掉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我来云京是干什么?的,你很?清楚,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无关废话,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汤行怔了怔,抬手撕掉脸上?的伪装,又将一头枯草般花白的头发摘了下来,乌发垂落,面容俊美。
他自视风情地?笑了一声,开口唤道:“小姐。”声音朗润如宝玉相击。
萧霁月倏然?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他的喉咙,尖峰抵在他的喉结处,目光清冷地?凝视着他:“收起你的浪荡相,我不是永寿公主,再多事,下一次,这刀停的就不是这里了。”
汤行喉结动了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艰难地?开口回道:“是,小姐,汤行谨遵教诲,绝不再范。”
他一直自负功夫还不错,匕首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也终于知道了七小姐的可怕之处,连他这样貌美又风趣的男子,也是说杀就杀,没有一丝的怜惜,可悲可叹啊。
想?他汤行长了这么?一副俊俏的容貌,竟然?不能靠美色上?位,只能靠实力吃饭,真?是世道败坏,人间?不值得。
两?人进了屋子,萧雀躬身道:“小姐。”
萧霁月轻轻“嗯”了一声,坐到?屋子里的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