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帐篷出?来,四?周已是乌黑黑一片焦土, 只剩这?一顶孤零零的帐篷矗立在其中。
身后大?火还在蔓延, 火墙的另一边依然有惨叫声传来。
数万大?军四?散溃败,损兵折将,这?一场仗, 陈启赢得很漂亮, 连玉笑道:“恭喜陈校尉要高?升了。”
陈启的脸上已现出?了, 那种将军大?胜后的意气风发,虽然他?尽力在收住,但这?种气势又怎么收得住。
他?也难得的露出?今晚相遇后的第一个笑容,道:“姑娘大?仇得报, 同喜同喜。”
连玉啧啧道:“还差一半, 不急,那个等以后遇到了再报。”
她眼睛在这?顶帐篷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赞叹道:“真是个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留在这?里多?可惜。”伸出?手?摸了摸,入手?感觉温热,寒夜风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之前热得烫人的帐篷已经凉下来。
“收了它?。”她笑着拍了拍帐篷道,“陈大?哥,帮忙垫一下,我要上去拆帐篷。”
陈启回?身看去,连玉已经退后一段距离,冲他?急速跑了过来,他?赶忙下蹲马步,两手?在身前一叠。
连玉一脚踩在他?交叠的双手?上,陈启用力往上一抬,她借力凌空一翻,已到了帐篷顶部?。
拔出?腰间匕首,快速割断固定的绳索,用力往外一扯,帐篷外的这?一层,做过特殊处理的毛毡,便?“哗啦啦”落了一地。
飞霜立刻开始收拾掉在地面上的毛毡,连玉则将帐篷顶上的毛毡一片片卷起来,用绳索绑好,再扔下来。
“砰”,最后一个毛毡卷落下来,连玉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时,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笑道:“老大?,成了,成了,咱们三百人把南诏的数万大?军打得屁滚尿流,老子能吹一辈子。”
“其实,可以吹好几辈子,写进族谱,让你的子子孙孙全?文背诵,此等风光之事,不得吹他?个几百年。”连玉一边干活,一边随口接道。
“兄弟说得对,得写进族谱,必须写进族谱。”那士兵高?兴地手?舞足蹈。
陈启道:“别瞎得瑟,你一个孤儿,哪里来的族谱,连姓都是跟着老乞丐捡的。”
“英雄不问出?处,伟迹流传千古。”连玉又插了一句。
陈启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丫头还在认真捣鼓地上的毛毡,连头都没抬一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那士兵却情致高?昂,赞同道:“有了这?等功绩,老黄我也可以开宗立谱了,以后有族谱,有子孙,传流千万代。这?位小兄弟果然有见识。”
他?循着陈启的视线看过去,“咦”了一声,惊讶道:“这?里怎么有个小丫头?”话音刚落,飞霜拖着一截毛毡,从另一侧转了出?来。
老黄一看,又道:“咦,两个小丫头,老大?,她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连玉手?下不停,头还是没抬,嘴里接道:“友军。”
老黄眨巴着一双牛眼,看着陈启,在问,老大?,她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这?么小的友军,还是女孩子,还只有两个?我是那么好骗的傻子吗?
陈启脸色不变,淡然道:“是友军。”
老黄问:“哪里的友军?另外七路援军不是还没到吗?难道是黔中道的友军,陈生泰有这?么好心?”
“淮南道友军。”连玉答。
老黄直接跳起来,叫道:“你不要编得太离谱,淮南道拒绝发兵,一个人都没有来,哪里来的淮南道友军。”
“我俩一人可抵千人,两个人就是两千兵,怎么能叫一个人都没来呢。”连玉微笑着说,“我爹爹说岭南太穷了,派我俩来就行,我俩吃得少。”
“你爹是谁?”老黄跟着问。
“我爹当然是淮南萧扶城啊。”连玉嘿嘿直乐,“不然还能是谁?”
老黄嗤笑道:“你个丫头,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比老黄我还能吹。”
连玉哈哈笑道:“吹牛需要打什么草稿,咱们凭的是真本事,再说了我可没有吹牛,我可是再诚实善良不过的女孩子了。”
陈启看向她:“之前在帐篷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语气很有威胁的意味,在告诉她,你再忽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揭穿你。
连玉叹息一声:“唉,谁家在外行走,还没有两个化名了。”
逗笑几句的工夫,连玉、飞霜两人已经将所有的毛毡打包,摞成两大?堆,捆叠在一起。她站在那毛毡堆的顶上,微微昂起头,面向密林方向,右手?拇指食指放入嘴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啸。
这?呼哨连连打了三遍,一遍比一遍高?亢,一遍比一遍急促。
老黄一惊,叫道:“你在干嘛?”
“唤马呀,不然这?些,你帮我背?”连玉手?指指地上的两大?堆毛毡。
“这?里有火,马不会自己过来的。”老黄也指指地上的东西,“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
“哦,那可能是你的马比较笨。”她也不回?头看,继续往空架子里面走,“这?是我的战利品,劝你不要乱打主?意。”
“就这?……”老黄刚想说,就这?两块破布,我还看不上眼。
月色之下,寒光一闪,“嗖”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了过来,将他?的话吓了回?去。
那飞过来的东西,落地之后滚了两滚,最后停在陈启的脚边。
夜空中,那片遮天闭月的乌云已经退去,月亮明?晃晃地挂在空中,万千清辉洒下,照得大?地一片银白,像是晨起的一层白霜。
老黄借着明?亮的月光,躬身看去,陈启脚边的那个东西,赫然是一颗人头。
人头这?东西,在战场上当然很常见,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被个小丫头一刀砍下轻飘飘地踢过来,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
“陈大?哥,礼已经送到了哈。”连玉的声音传来,还是笑嘻嘻的,仿佛她踢过来的是一个孩子们常玩的竹编球一般。
“老大?,这?……”老黄支吾道。
陈启抬脚轻轻一拨,将人头拨到了老黄脚下,吩咐道:“装起来,收好,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