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屋子不大,院子也不大。
连玉没有跟着进屋,她就站在院子里,移了脚步靠在墙角,抬头仰望着院墙上方的青天?。
浓浓的灰色云朵漫过?天?空,遮住了温暖的日?光。
天?沉沉闷闷的,心也沉沉闷闷的。
一缕悠悠绵绵的檀香,从身后的屋子飘散出来。
连玉转身看去,屋子里昏沉灰暗,有三个星点红光在昏暗中?闪闪烁烁。
她移步到窗前?近处,往里窥探,斑驳的旧木桌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三支线香,那?三个猩红闪烁的点,便是?燃烧着的线香,香已燃了大半。
靠近了,屋中?的味道浓重许多,似是?经常燃香的缘故。
香炉前?方有一条长案,那?案上摆放的是?灵牌。连玉仔细辨认着灵牌上的字,一个一个,是?李大人.妻儿的牌位。
忽然,小院的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衣差服的男人迈着大步急匆匆奔了进来。
入了院中?,就开始喊:“林大人,林大人。”声?音和他的步子一样?急促。
林德本已从屋中?迎了出来。
那?黑衣服的差役一见到林德本,便急道:“大人,小风回?来了,带了南诏的消息,要见您,很?急。”
林德本回?身对着跟出来的李承基,行了一礼,跟着那?差役匆匆而去。
孟泽深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院子里,鼻尖已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连玉,也跟着告辞,带着连玉出了小小的木门。
两人并排行在狭窄的小巷中?,孟泽深开口问道:“怎么不进屋?”
连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看见灵牌了,李大人家人的灵牌。”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两人无声?地走在长长的小巷中?。
南诏?
连玉忽然意识到,刚才那?差役口中?说的是?南诏的消息。
她看了看旁边这一堵高墙,府衙的高墙,停住了脚步,耳朵轻轻一颤,听觉如丝线般延展出去。
孟泽深的视线在她轻轻颤动过?的耳朵上,似有若无地扫过?,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去吧,我……”
“听到了?”孟泽深问。
“嗯?”连玉一惊,看向他,“你……你知?道?”
孟泽深淡淡道:“继续听。”
连玉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静心仔细去听。
一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客栈后院的八角亭中?,连玉舔着一个月中?嫦娥的糖人。
孟泽深的手中?也捏着一只,是?后羿射日?,画工精细,惟妙惟肖。
后羿拉满弯弓,箭指苍穹,甚是?英武。
他没有吃,拿在手中?转着圈,侧转眸子,看向舔得正?欢的连玉:“现在可以说了吗?”
连玉砸砸嘴里的糖汁,说出的话也黏黏糊糊,带着糖汁的粘稠:“南诏易主了?”
“易主?”孟泽深重复一遍,“知?道是?哪个王子上位吗?”
连玉嘴角扯出一抹笑,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划了一道:“王子们的头颅都搬家了,上不了位了。”
“是?谁?”
连玉看了看手中?的糖人,月亮已被吃光,只剩下一个光光的嫦娥在上边,没有了月亮,这就不再是?月宫中?的嫦娥,不再是?偷吃灵药飞升天?上的嫦娥。
她从孟泽深手中?抽出后羿,把?两只糖人摆在一起,笑道:“还是?这样?好,两个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你知?道南诏九王叔吗?好像叫杨庭易。现在的国主是?他。”连玉道。
孟泽深:“南诏国主最小的弟弟,年龄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连玉将手中?的嫦娥和后羿叠在一起,两个糖人瞬间黏融起来,再也分不开。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用力扯下一块,嘴角拉出一条长长的棕黄色的糖丝。
糖丝在摇摇欲坠之际,又被她伸出的舌头,三两下卷入了口中?。
“据他们说,这个九王叔杨庭易伪装身体不适,养病多年,在深山之中?训练了大批人马,于?一个月前?,王子们争斗最激烈的时候,围了都城。”
“王室人员已经被屠戮殆尽,朝中?官员被清算者无数。整整清理了一个月,才彻底打开都城的城门。”
“那?个叫小风的,才找到机会,带着消息回?来。现在南诏已经掌控在杨庭易手中?。”
连玉忽然往前?凑了凑,道:“你知?道他把?兵藏在哪里的吗?就是?云峰山脉的南麓。”
“我猜想,周颢的铁矿石就是?卖给了他,用于?武装他的军队。”
孟泽深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连玉也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吃起手中?的糖人。
南诏易主,林德本应是?要立刻写奏章送往云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