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练和豫不出意外地被周老师打肿了屁股,最后练海云哭得比她哥还厉害。
练海云本来还想着和哥哥一起上小学,哪知中途练和豫被外婆外公接到潭州去待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再回鹏城读中学的时候,练海云已经上三年级了。
回来后练和豫的性格沉闷了很多,平时放学回来吃完饭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除了门缝里泄出来的灯光和偶尔从隔壁传来的小提琴声,隔壁几乎安静得像没人住一样。
但即便如此,练海云还是每天会在抽屉里找到哥哥偷偷塞的小零食和零花钱。
虽然哥哥上大学以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但练海云收到的零花钱和乱七八糟的来自哥哥的快递却越来越多,备注则是诸如“不要被混混骗了”、“要是敢早恋就打断你男朋友的腿”一类的亲哥警告。
随着周老师眼尾的皱纹根数增加、老练的眼镜度数升高,当年那个不洗头不出门的臭屁小男孩,不知不觉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有哥哥真是太好了,练海云真心实意地感慨。
尤其是在周老师暴走的时候,能有个哥哥在前面分散火力,实乃人生之大幸。
“妈,他真的成年了!”
被周老师拿扫把撵了半个屋子后,练和豫忍无可忍地朝状态外的裴衷咆哮道:“身份证!快拿身份证出来!”
其实也不怪周老师怀疑,裴衷长相确实显小。再加上昨晚两人回得匆忙,没带换洗衣服的裴衷在和练和豫胡乱搞了一通后,只得换上了练和豫高中时买大了的T恤,配合那一脖子雪上加霜的犯罪痕迹……
怨不得老练放下行李后,连鞋都没换,便一脸愁容地蹲在玄关处用手机搜索起了“性侵未成年人判几年”。
核实儿子确实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后,老两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练和豫早在大学时就在家里出过柜了,家人自然支持,但他真没想过这么早就让裴衷过明路――倒也不是对裴衷没信心,练和豫单纯是被上次江澜上门时父母的那套阵仗给吓到了,有点怕给自家小孩整出心理阴影。
老屋的沙发不够长,坐三个人刚刚好,坐四个人就有点挤了。
裴衷局促地被夹在热情洋溢的周老师和脸色僵硬的老练中间,脚趾快在拖鞋里抠出洞来了,回话的间隙里时不时向练和豫投来求助的目光。
练和豫哪里救得了他,他连坐沙发的资格都没有。
被赶到小板凳上坐着的练和豫满脸写着爱莫能助和自求多福,默默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摸了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橙子,蹲在一旁的垃圾桶旁边剥了起来。
“小豫啊,你看看你,带人家回来做客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好提前准备点吃的喝的呀,多不懂事!”
周老师前脚刚损完儿子,后脚转头就给给裴衷塞了个刚去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红包,和颜悦色道:“不好意思哦小裴,我和他爸不知道你今天来做客,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让你见笑了。这个红包你一定要收下,寓意是万里挑一,拒绝不得的!”
练和豫望着红包上的“寿比南山不老松”的字样,有种想呕血的冲动。
旁边的练海云顿时觉得失恋也没那么惨了,她幸灾乐祸地凑过去,小声说:“一回生二回熟,俊媳妇也要见公婆嘛。”
练和豫面无表情地将手里刚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塞了半个在接下来还想落井下石的练海云嘴里。
可能是练和豫平时表现得确实比较大男子主义,父母和练海云一样,下意识以为是自家儿子占了人家学生的便宜,因此在对待裴衷时,态度比起查江澜户口那会儿要好上太多了。
裴衷被周老师和老练的糖衣炮弹轮番轰炸了好几轮,蹲到练和豫身旁时已经有些恍惚了。
“……吃橙子么?”
“……吃。”
这已经是练和豫剥的四个橙子了,前几个全进了练海云肚子里。
他递了几瓣过去,裴衷接过塞到嘴里机械地嚼了嚼。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呆滞、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中午在餐厅吃了个如坐针毡的饭,几乎是刚买完单,练和豫就把裴衷打包带走了,两人落荒而逃似的回了鹏城湾一号。
“我去买单的时候周老师偷偷和你说啥了?”吊儿郎当地躺在裴衷大腿上的练和豫抬头问。
裴衷撸猫似的挠着练和豫的下巴,如实回答:“阿姨说如果我受了委屈的话,要及时找她告状,她替我做主收拾你。”
“……刻板印象要不得。”
练和豫眯起眼睛,单手将裴衷的脑袋勾下来,在他脸上狠狠拔了两个火罐,“一个个说得我和恶霸似的,我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裴衷扭过头强忍着笑意,配合地附和道:“明天我就在脸上纹个刀疤,让阿姨和叔叔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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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九月,除了少部分申请实习的学生,绝大部分雕塑系的大四同学都收到了辅导员发来的返校通知。
这也预示着裴衷马上要回到高强度和泥巴、玩电焊、拧铁丝的课业中去了。
鹏城美院中每年会有相当比例的本科毕业生生,会通过图兰朵计划或者研学交换计划,前往米兰理工、罗马美院、佛罗伦萨美院和都灵美院等热门艺术类院校深造,因此学校大部分专业的毕业设计展时间也被向前推了几个月。
种种因素使得裴衷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忙得连轴转,早出晚归的他脸上不免带了些疲惫神色。练和豫体谅裴衷课业繁忙,让对方专心跟进学业上的事情,自己连续和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定了好几天外卖。
由奢入俭难,吃惯了照着自己胃口做的菜,再面对包装精美、口味单一的餐厅定食时,练和豫便有些食不下咽了。
升职后练和豫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但除了办公时间,其他时候他仍然习惯和吴温他们打成一片。
练和豫难得好几天没有带饭,很是被馋了一阵子的同事们,不免怀疑他是不是东窗事发、被二十四孝小情人给甩了。
好奇归好奇,但也只有资历最深的吴温敢直接开腔损人:“Leo,最近都没见你带爱心便当了哟,你这是又恢复黄金单身汉的身份了么?”
“大家都很闲的话,下午六点之前把3个月期到10年期的利率数据和汇率数据统计报给我。”
练和豫没什么胃口地合上了外卖盒的盖子,冷笑得很有资产阶级的味道:“自己按人头分好,今天没搞完谁都别想走。”
吴温补妆的手抖了抖,口红一不小心擦出了嘴唇外的位置,“我就多余八卦这一嘴……”
拿到数据后,练和豫马不停蹄地赶出了集团周末前要的分析报告,往回赶时已经是九点了。
干完活,练和豫这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没吃晚饭的饥饿感,上电梯的时候胃里已经饿得要起火了。
上网课的裴衷还在课间休息,得知练和豫是空着肚子回来的,立刻起身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