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1 / 1)

老头的腿往前挪了一丁点儿。

正要上前一探究竟的阿燎和阿叙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在原地。

“你。”老头缓缓地抬起手,几乎过了一整年,他的手才抬至半空,手指蜷缩着无法全然伸直,他指着甄文君道,“你是夙斓的后人。”

甄文君眼底掠过一抹顿悟之色。

夙斓的后人?甄文君不确定他所说的“夙斓”二字如何写,能够确定的是长歌国一定是阿母的故土,是她的故土!踏上这片土地时心中呐喊便是血液深处的沸腾!

阿母在此长大?不,看这里废弃的时日不短,没有几十年这些建筑和城墙不会被腐蚀到这种程度。阿母应该一早就在大聿了,甚至更早的几辈人就已经离开骨伦草原,阿母对于大聿的历史人文掌故都颇为熟悉,她应该就是在大聿出生长大的。

老头盯着甄文君看了半晌,哼了一声:“你们夙斓家的人都是贪婪的小人。你也一样,也是为了长歌大人的遗物而来的吧?已经百年了,你们竟然还不肯放弃吗?老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等我一死,长歌大人的遗宝所在便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将会和我一起随着摩罗天神去往乐土,再也无人能来打扰长歌大人的安宁!”

阿燎一脸疑惑地看向卫庭煦:“他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阿鹤皱眉:“他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阿叙:“他好像是在骂我们?”

甄文君全都听懂了,但她不能表现出知晓的模样,跟着阿燎她们无解地摇头。

长歌大人的遗宝是什么?莫非就是女女生子的秘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守城老人是不是有点儿无聊?

甄文君不知是喜是忧,叹了一叹,目光还是看着前方,不知在与谁说话:

“不用藏了,出来吧,你偷袭不了我。”在这话的末尾多加了一个像是语气的“哈?”,听似在威胁,其实这个语气在长歌语中的有“出来”之意。

甄文君往后看去,目光落在倒塌了一半的墙后。

阿燎她们也一并看去,半晌,竟真有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那女孩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一双??髻扎得歪歪斜斜,圆圆的小脸蛋被风吹得发红皲裂,蛇似的双眼不甘又凶狠地盯着甄文君等人。她手里拿着两把和她小个子十分不符的长长马刀,一边看着拆穿她的甄文君,一边走到老人身边,用长歌语和老人交流。

“爷爷,那个女人会说我们的话。”

计策被拆穿,老人愤恨道:“她是夙斓的后代,说起来也大概算是长歌人。”

阿燎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以礼相待肯定没错,便换上一张恭敬的笑脸上前施礼,看这老头动作迟缓,估计耳朵也背,特地大声地喊道:“老人家!我们是大聿来的!特地来你们长歌国拜访!”

老人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厌烦地把手中拐棍对着阿燎鼻尖的方向点了点,阿燎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拐棍,回头问道:“他这什么意思?让我给他扶拐?”

老人用拐棍在地上缓慢地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阿燎了然地哦了一声:“估计是他们国家的文字,觉得我们听不懂就干脆用写的,不过这长歌国的字儿我也不认识啊!”

待老头在地上划完,阿燎正要研究这长长一横在长歌国里代表的是个什么意思时,那老头朝着她吐了口痰,正好落在横线上,拐棍敲着她让她后退。阿燎恶心地往后一跳,这老头竟是要与她划清界限,赶她走!

阿燎骂道:“你这老村奴!”

卫庭煦见那只恶犬被甄文君制服已不敢上前,心中宽慰不少,脑中焦虑大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甄文君:“他是在跟文君说话,似乎是认识文君?”

甄文君正因这突如其来的讯息震颤不已,面对卫庭煦这一问心中发虚,笑了两声:“怎么会?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大聿,更别说来这长歌国了。而且看这城中破败的样子,估计这长歌亡国都得是上百年的事儿了。”

甄文君实在佩服卫庭煦的观察之力,即便再小的细节都会被她收入眼底。

不过甄文君也不慌了,她知道卫庭煦未必确定,所有的话中有话都是在试探而已。只要冷静否定,虚虚实实,就算是卫庭煦也不好一口咬定。

甄文君思考着如何化解当前的僵局之时,长发的发尾忽然扬到了空中。

“风神!是风神!”老人和小女孩一同望向远处,跪在地上磕头大拜。

风神?

暮色将尽的远空之中阴云如盖,正是龙挂于空,马上就要卷入城中!

“别拜了!还不快逃!”甄文君将老头和小孩一手一个抱起就跑,卫庭煦等人冲上马车时甄文君将他们二人也塞了进去。她就要上车时车夫被龙挂吓得手中一抖,以为她已经上来了,马撒开蹄子箭一般蹿了出去。

“文君!”卫庭煦伸手要拉她,甄文君向前一扑,指尖交错竟没抓到。

第135章 诏武元年

甄文君摔了一跤, 再起身时马车已经在百步之外, 就连那只恶犬也跟在马车边夹着尾巴玩命猛跑。

空中黑龙卷起的飞沙走石拍在她脸上身上特别痛。她咬牙站起来, 一块铁皮呼啸着往她脑袋上削。甄文君急忙倒地躲避, 又被吹了一鼻子的枯草。

龙挂在后疯狂翻卷, 雄伟的长歌废墟几乎被吹裂。

“让我下车!我要下车!”老人被甄文君塞上了车,马夫逃得快,马车已经飞到了安全之地,这人扒着车门居然要下去,被阿叙和阿鹤阻止:

“现在下车你是不要命了吗!不能下去!”

“老夫是守城人!老夫要守护长歌大人最后的遗产!放开我!我不能弃城而逃!不能辜负长歌大人最后的交托!”

两边人谁都听不懂谁, 可一边要下车一边忙着阻止, 就算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能用肢体和语气传递,一团乱的马车内倒是毫无隔阂。

“这老匹夫莫不是疯了!”阿燎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晕,回头一看, 那小女孩却面如止水, 完全没有要劝他的意思。

龙挂越卷越快, 一直追在马车之后。棕马年轻力壮马力持久,越奔越有力。而跟着老人和小女孩的老狗吐着舌头已是精疲力竭, 停下了,没有力气再跑, 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依依不舍,并没吠。

老人热泪滚滚寻死觅活地要下去, 小女孩将他往后一推:

“我去。”

所有人都在阻止老人, 没想到老人没下马车, 小女孩下去了。

小女孩纵身一跃飞出车外, 在地上滚了一滚灵活地站了起来,逆着风艰难前进。她身上的衣衫被吹得一浪一浪地往后扯,眼睛里全是砂子根本睁不开。即便如此艰难她依旧毫无惧色,向着旋风中心的长歌废墟一步步地走过去。

“小枭!”老人大喊着让她快回来,被龙挂卷到天上事物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出来将她砸个稀烂。

小枭毫无惧色一边闪躲一边前进,天空中巨大的黑龙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清晰,小枭的双腿几乎离地,近距离之下她忽然看见一直陪伴着她的小鼓在黑龙中一闪而过。